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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陆北说。
代小京嘻嘻哈哈的,正要还说点什么, 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笑脸收了点,低声说了句“我妈”, 就起身去阳台那边接了。
陆北见他打电话,就把电视静音, 继续看片子。
代小京站阳台上,推开窗户看着楼下花圃旁边带着小孩儿们晒太阳玩耍的人们。
“妈。”
代小京他妈妈也不知道是不是常年声嘶力竭多了, 嗓音一直都是有点儿沙沙的, 说:“小京, 你今天回来下。”
代小京漫不经心地拨弄高高的盆栽绿叶玩儿,这叶子也神奇,看着葱葱郁郁的, 碰一下,就掉好几片,比现代人掉头发更效率高。他问:“什么事?”
陆北瞥他一眼,特别想开口让他别再霍霍这盆绿植了。
自从代小京发现这东西碰一下就狂掉叶子,只要过去就要手贱搞两下。
陆北就不明白了,让着叶子好端端挂上面不好吗?
代小京振振有辞,说这是虚假繁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先霍霍掉本来就死了、强行装没死挂枝头的叶子,才能更快长出新的、使劲儿撸一把都不会掉的叶子,那才是健康的叶子。
陆北看他说得头头是道,俨然一个绿植种植业余专家,心中很多槽点,其中最大一条就是:既然你种树知道这道理,自个儿做人怎么就不懂呢?
陆北欲言又止,收回目光,继续看电视。
“有事跟你说,你回来下。”代小京他妈敷衍地说。
代小京不解:“什么事儿啊,您电话里不能说?”
“哎,我还叫不动你了是吧?”他妈这脾气,向来是说生气就生气,连环炮似的质问,“你回不回?你哪儿呢?跟谁一块儿呢?干吗呢?”
“我沈谓行这呢,”代小京说,“聊剧本。”
“你跟他聊什么剧本,他都出柜了,指不定哪天就彻底封杀他了,你那戏就泡汤了,赔死你。”他妈说,“我什么时候找你你都跟他一块,你是不是有毛病?你少跟他来往,一个他是gay,一个他还有对象了,你别跟代建一样……不是,沈谓行是不是跟代建那贱人一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别跟那群不要脸的一样……”
说到代小京他爸和他爸的小情儿,他妈就话很多,说着说着就激动万分,声嘶力竭,连骂带咒,好像平时医生给她开的修身养性的药其实是兴奋剂。
代小京无声地叹了口气,蹲在地上,从简单的碰来碰去无意识变成了一片片叶子轻扯,默不作声地听着她骂。
她暂且骂完了一回合,歇口气,问:“听着呢吗?代小京!”
“听着呢!”代小京赶紧回应,“听着呢!”
“听着呢不说话?哦,你肯定也没话说,”他妈骂他,“你跟代建都是男人,男人都一样,互相护着,你敢骂他不要脸?骂他就是骂你自己!”
代小京:“……”
他妈没听到他反驳,越发生气:“你就没话说吧?我干吗生你,还不如生块叉烧都比你有用,你除了帮着那贱人气我,你还能干什么,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我上辈子欠了你的,你这辈子找我讨债来了……”
“……”代小京觉得自己可真是太难了,听着那边声音嚎着骂着逐渐成了哭音,赶紧压低声音哄,“我旁边有人,这要我骂那贱人,传他耳朵里面去了,你我大计不就砸了?”
他妈声儿一停,想了想,是这个理,就不嚎了:“你现在还是有点脑子,跟陆北学的?他看着倒像个有脑子的。”
代小京他妈不知道陆北和代小京的真正关系,也没当面接触过陆北,但对陆北的印象特别好,因为陆北听她儿子的话,受她儿子指挥,狠狠摆过代建那贱人一道,气得那贱人要命。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甚至还是下属,还长得特好看,她自然欣赏这种有眼光能为己所用的年轻帅哥。
“不过就是他拍那电影老亏钱,”代小京他妈火速换了方向,挑剔又语重心长地说,“你别投钱给他打水漂了,你钱也不是天上掉的……拉拢人的方法很多,你别这么实在,啊,实实在在给真金白银……你学学代建,他虽然贱,但是我们也能用辩证的思维去看待他,他有些工作上的方法,你还是能学学。”
“……”他妈经常说这些话,代小京每次回答就像背课文,“没给他打水漂,他电影都是小成本,有主题,每次能申请到各种专项补助,很多组织也会投钱。他拍的电影能拿奖,逼格高,加上他自己形象好,广告愿意植入,他还自带代言。你别听外面那些外行人叭叭,其实陆北的电影几乎拍之前就回本了,他拍的和我拍的不是一回事儿,流程都不一样,他的电影根本不靠票房,还省出一大笔演员和宣发费用。我的倒是才着急,成本大,吃票房。”
加上陆北和代小京本身的人脉身世关系,还总有富豪愿意往里投钱。
那点儿钱对富豪来说如九牛一毛,但能趁机给自己镀点金。
现在不都说什么保护传统文化、关注小众群体嘛,他们就随随便便少买一部车,其他啥也不用干,日后说出去就是个有实绩的文化人,政治非常正确,脸上十分有光。
当然了,也有想伺机一亲北泽的……这个就不提了。
代小京他妈不混圈内,总觉得别人会因为代建而笑话她,所以社交也少,成天在家待着自闭,最多炒炒股。除了看娱乐新闻,能接触到的最业内人世也就自己儿子了——她也不爱上网,不刷娱乐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