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也没用，还不如不知道呢。”何尘将手指抵在胡维嘴边，“做个人不容易，你生气了连爸爸都可以咬，但人不行。”
    胡维没张嘴咬下去，他突然想起格雷也说过类似的话。
    “变成人很容易，但做个人很难。”格雷说。
    “挺神奇的，”何尘松开他，起身倒水去了，“我和他当初认真玩挺好，好到什么程度呢…”
    何尘喝下一口水，对上胡维的视线，勾勾嘴角说：“到了，连我喜欢男人都告诉他的地步。”
    胡维久违地没大睡好，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何尘说的那几句话。
    何尘跟胡维的前主人还有前前主人一样，都有对狗聊心事的习惯。但是何尘自己主动说私事，还是头一回。
    一晚上都思索狗生去了，醒过来何尘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看不见昨晚那种略带丧气的影子，何尘就跟平时没俩样，给他喂了午饭后就将他送到了一个外国女人家里。
    女人大约也就是三十来岁，何尘讲英文跟她把注意事项交代好，承诺晚上就回来接他。
    “呀，他以为这儿是个托儿所呢！”何尘走后，女人捏了捏胡维的狗爪子，咯咯地笑。
    女人给他冲好牛奶，开着音响搞卫生去了，没过一会儿电话响了，她就拄着吸尘器闲聊。
    “哎呀，那你把它带来不就好了嘛！我这儿正好有一只柯基，我是说，我们完全可以一起看看电影，你不是一直想看《风尘仆仆》嘛——”女人兴致很高。
    女人把电话挂了，哼着小曲儿擦玻璃窗，大约半小时以后，有人叮咚叮咚地按门铃。
    门一开，外头站着个挺年轻的外国小伙儿，两人一见面就亲热地拥吻起来。
    从那个男人怀里，灰溜溜跑下来一团棕黑色的玩意儿，赶在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将上衣掀上去之前，冲到了胡维脚边。
    胡维为新时代年轻人类开车的速度感到震惊，随后才看清冲过来的是昊子。
    叶缜家的泰迪。
    本来就冲何尘和叶缜那关系，胡维也该尽量不和昊子往来，然而谁会顾忌一个真·智障？
    “年年年年哥！”昊子一脸惊恐，“他们做什么？”
    “爱。”胡维翻了个白眼，径直往里屋走。
    昊子这条傻狗子才几个月大，虽然日天日地，但远远没到那个年龄。
    希望昊子待会儿别听见什么奇怪的声响，胡维出于长者应尽的责任，将昊子喊进了屋里。
    “叶缜…你爸爸聚会去了？”胡维瞧他一眼。
    “是，”昊子呆愣了好半天才回应，“和你爸爸。”
    “……”胡维也愣了好半天，“他不是我爸。”
    “我知道，你爸是条狗。”昊子说。
    “你爸才是条狗！”胡维吼了一声。
    吼完就尴尬了，都怪何尘每天一口一个爸爸的，现在有人提爸爸，胡维都以为说的是何尘。
    “年哥。”昊子挺局促不安地看着胡维，“我爸爸，做了坏事。”
    “什么？”胡维转过头。
    “你爸…你的男人，昨天差点和我爸爸吵架。”昊子说，“人很多，全是人，爸爸没有吵，你男人也没有吵。”
    胡维听得一脸懵，昊子讲话根本没有语序。
    “昨晚回去坐车，爸爸说…”昊子像是更不安了，支支吾吾好半天没说出话。
    “说什么？”胡维压着不耐烦。
    “爸爸…今天要想办法，干掉你男人。”昊子嘟噜着嘴。
    胡维脑子哐地就空了，拔腿就要往外跑。
    昊子完全就给吓傻了，不知所措地跟着往外跑了一路，直接就路过了客厅的激战现场。
    “回去待着！”胡维扭头就骂。
    昊子低下头，急急忙忙往里屋冲。
    胡维绕着屋子跑了半圈，终于找到个半掩的窗户，夹掉半层毛的冲了出去。
    幸好国外全是这种独立的小洋房，着陆就是人家后花园，胡维边跑边把系统调出来，赶紧看看何尘在哪儿。
    【距离较近，步行仅需12分钟。】
    围着花园的是个白色栅栏，胡维前腿一伸后脚一蹬，整条狗在地上滚了两圈，爬起来就接着狂奔。
    “干掉”是什么意思？要把何尘给杀了？趁着这异国他乡的？
    何尘看着多缺慧根啊，要不小心被杀死了怎么办。
    胡维没命地跑。
    这带路都窄得不能行车，何尘看着手机地图，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瞎绕。
    跟迷宫似的，这估计是疯疯专门挑的店，每回都开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
    约定的时间过了五分钟不到，手机就响，何尘估摸着是他们几个催自己，摸出来一看果然是叶缜打的电话。
    “到哪儿了？”叶缜挺大方地问。
    “路上。”何尘继续走，“先说好，你尽管在他们几个面前瞎说话试试。”
    叶缜沉默了一会儿，笑了，“我不会，你别这样，一身刺儿的。”
    “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何尘说，“私底下就不装了吧，还是得继续装给他们几个看看？”
    “唉尘哥。”叶缜叹了口气。
    “就叫老何吧。”何尘停在个岔路口，“我没找着路，让疯疯出来接我吧。”
    “成，”叶缜说，“你附近有什么，我们好判断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