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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谭雪淑叫去接班西的时候他如蒙大赦,只要他跑得够快,后面亲爸问的那句“新养的小情儿?”就追不上他。
和他宿醉未醒不知道从哪个情人床上爬起来的亲爸相比,黑西装黑领带的班西真是赏心悦目得叫他想一见钟情。
高明鸿高兴地拥抱了班西,先去灵堂给谭雅琳上了香,然后就带着班西去侧边裙楼的茶室里休息,等会葬礼结束后律师会直接过来宣布谭雅琳的遗嘱,公开遗产分配问题。
他则是没那个偷懒的福气,坐下刚喝了口茶,又被佣人叫走了。
班西在他们圈子里是个生面孔,高明鸿一出现就被凑过来的朋友询问起新客人的身份,高明鸿估摸着班西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便只说是亲戚,之前都在国外刚回来,把话题糊弄了过去。
公布遗嘱的律师路上遇上车祸堵车,来得比约好的时间晚了不少。谭雪淑和谭煜平送走了吊唁的客人后还能坐一会回回神,彼此都还没走出那个得知死讯后茫然的状况外。
这场死亡来得太过突然,像是隔着厚厚一层墙壁传来的声响,敲在耳边不痛不痒。
“我……”谭雪淑开口,嗓音干涩,盯着墙壁有些精神恍惚,“我其实想过要杀死她……”
“差一点点,我就动手了。”
班西注意到,在这幢房子里流淌的神秘,骤然混乱了一下。
像是冥冥中那只眼睛,盯在了他们身上。
第26章
谭雪淑曾经无数次想杀掉谭雅琳。
在她不得不在谭雅琳的安排下嫁给一个人渣,怀着孕抓奸在床恶心到吐酸水,难产大出血差点没命的每一个瞬间,谭雪淑都在想,为什么那个女人不去死呢。
或者,为什么上次吵架的时候,她没有一刀捅死她呢。
那样也许要比她现在乱七八糟的生活快乐。
高明鸿握住了谭雪淑的手,给自己母亲心灵上的支持,“我知道。”他轻轻说道。
“我曾经……我想过杀了她。”
比现在更小一点,差不多青春期的时候。
有一次谭雅琳昏迷住院,他被叫去陪床,不知为何那天晚上没有护工陪夜,只有他和昏迷中的谭雅琳,而病房里有无数供他选择的凶器。
未成年杀人不会判死刑。高明鸿站在床边,手上拿着陪床的枕头。
他嘻嘻哈哈不等于他不明白那些从小听到大的辱骂,他不说不代表他不记得被母亲抱在怀里哭时,眼泪滴到身上的温度。
滚烫得要在他身上烙出伤痕。
“啊……”谭煜平如梦方醒,有些后怕,“那天你是……”
“嗯。”高明鸿对着他笑,半点看不出阴霾,“要不是你来了,我已经动手了。”
“这还真是……”谭煜平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觉得这话题走向不太对,但又接着道,“我也说实话吧,那天要是你不在的话……”
“她已经死了。”
所以那天护工才会不在,他一开门和计划外的高明鸿碰个正着,只得小心藏好公文包里的毒药,和高明鸿一起陪了一夜床。
高明鸿跟他心里都藏着事,两个人都睡不着闲扯到半夜,年轻人借着夜色小声跟他说学校组织他们去看了一场音乐剧,他心生憧憬,想去学音乐,将来想在舞台上唱歌,而不是接手他亲爸留下的家族烂摊子。
高明鸿想了很久,但他谁都不敢说,这件事情一旦说出口,就是可以预想的家族大战。
他家已经够乱了,再增加矛盾他妈真的会崩溃。
谭煜平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说那我和雪淑聊聊,年轻人有梦想是好事,不管怎么样二伯都支持你。
小夜灯下他大侄子的眼睛闪闪发亮,一句谢谢说得快哭出来似的,眼眶都是红的。
操。
谭煜平想。
他那个杀了母亲再自杀的计划得搁置了,不然谁给他大侄子的梦想保驾护航,给他撑腰让他不会因为不务正业被圈子里的小伙伴们歧视。
总不能指望他那个快把企业搞破产的亲爸吧。
……
除班西外,其余三人都有那么几个瞬间想杀死谭雅琳,但阴差阳错的,谭雅琳健康地活到了这个年纪,一天前还能中气十足地骂人。
就好像有种看不见的力量在保护谭雅琳,让他们不管临时起意还是计划周密的杀意,都无法伤害到她半分。
屋子里的能量如漩涡般流转,仿佛读取到了他们暴露出的恨意与杀意,班西左右看看,其他人都自曝了只有自己在沉默似乎也不太好,想了下开口道:“我——”
好吧,他想不出后续。
他母亲过世得早父亲又是几年才见一次面,他总不能讲起自己搞废了前任上司的事情,那听起来自己像是个睚眦必报的反派。
虽然从祖先血统来说,他的确是。
茶室里一时间气氛凝固,说说谭雪淑他们对彼此都差点杀了谭雅琳惊讶,可再想想又在情理之中,没动手全靠阴差阳错互相牵制。
“我、我有点事,出去一趟。”高明鸿最受不了这种气氛,抹了把脸不等回应便冲出门,跑得跟屁股后头有人追杀一样。
“我也……”谭煜平说到一半,就被班西打断。
“我能出去走走吗?”班西站起身,感觉自己其实应该在话题开始前就退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