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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后班西喝着终于喝上的冰美式给相关行业的朋友打电话要一份真实性高一点的资料,时律则拿着芬德拉先生的照片出门,让申市地界的妖怪鬼魂多多注意,有消息及时汇报。
他还拜托了这城市里随处可见的动物,流浪猫流浪狗麻雀喜鹊杜鹃鸟,以及春天里正欣欣向荣冒着芽的花草树木。
时律的记忆还没有恢复,但他对自己的身份隐隐有所猜测——这种猜测出现的同时仿佛为了印证这种猜测,他与脚下的土地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具体的操作他还在摸索中,目前最好用也最常用的能力就是他不管在哪里都能随时感应到班西的所在。只要时律向着那个方向集中注意力,他就能听到班西的声音,看到班西的身影,好像他就在班西的身边,距离近到他能够隐约感应到班西的情绪起伏。
说起来……
时律想到班西曾经提到过那么一嘴,在刚刚抵达这个国家时,为了得到土地的接纳,班西确实是在形式上把自己献给了土地。
那块沾了班西血作为代身的鹅卵石还埋在公园的枯树底下,而那棵枯了不知道几百年的树突然枯木逢春,听说天气回暖后发出了嫩芽。
作者有话要说:
芬德拉玫瑰真的特别好看,白荔枝也好看,就是花期有点短
第47章
素安路449号, 这地方在申市鼎鼎有名,有名到和地铁相距三站路外的林周路879号一样,只要提个地址, 申市人就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个是精神病院,素安路上的申市第三人民医院, 华国最早的精神疾病专科医院之一, 另一个则是监狱,多是关暴力犯罪的林周监狱。
这两个地方都闹鬼。
林周监狱那地方原本就是个乱葬岗, 从老早老早以前闹鬼的故事就有十几二十个不同版本, 后来成了监狱关上一群手上不干净的罪犯, 也不知是什么原理,反而安静了许多。
而第三人民医院、简称三院的故事流传得没那么早,三五年前才开始传出来, 说是有个病人以前是个小歌手,后来病得严重一个没看住就从楼上跳了下来,脑袋直接砸得开花脑浆满地, 看见的护士好几个都吓得辞职了。
从那往后医院里就时不时响起歌声,唱的还是那个小歌手专辑的曲子, 还说他死之前也唱了那首歌。这故事传来传去院方也怕了, 索性封了那个小歌手生前住的八零三病房,这边半层楼都当了仓库, 不再住病人。
本来这里住的病人精神就不怎么稳定,叫闹鬼一吓还能得了。
……
……他其实没想着吓到人的。
曾住在八零三病房的八零三现在还住在八零三病房里,除了这里他也没处可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跳楼自杀摔烂了脑子,他生前的事情很多都记不得了。他知道自己是个歌手也还记得自己参加过的一些节目和活动, 却又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也想不起来该怎么唱歌。
很多次他听见广播里放音乐, 或者医院里什么活动的歌曲,他都觉得自己是会唱还能唱得好的,张开嘴却又茫然不知道该发出什么声音。
生前或许他会很在意?毕竟歌声是歌手的生命,但他死了很多事情就忘了,能不能唱又或者只能荒腔走板地扯着嗓子嚎,对他都一样。
就像听着那些小护士听(据说是)他生前的歌,惋惜他的才华横溢和英年早逝,如果是活着他也许会感到激动喜悦又有些讽刺,现在也只像是听陌生人的故事。
不过有一说一,歌确实挺好听的。
八零三脚不沾地地漂浮在八零三号病房里,检阅自己领地般检阅过每一粒堆积的灰尘、发霉的墙壁、虫蛀的窗帘。
还有窗台上破花瓶里的一支玫瑰。
一支娇嫩的白玫瑰,花瓣尽情舒展着,一条条将腐的黄色纹路在花瓣上折皱,搭在花瓶里盛放将败的姿态,与这灰尘遍布的房间仿佛天生一对。
八零三在楼下的草丛捡到的这支玫瑰,八零三号病房窗户正下方的那个草丛,护士们说他当时从窗户直接头朝下落在草丛的石沿上,当场死亡死前没受什么痛苦。
他看到时,玫瑰就像他落下时那般躺在草丛里——有些可怜又有些听天由命的样子,叫他没控制住,偷偷在半夜把玫瑰捡了回来,养在被小护士偷偷丢在这里的破花瓶里。
花瓶的材质其实很好,流光溢彩市面上四五位数的标价,以前放在院长办公室里当摆设,被小护士给不小心砸出个缺口又不敢承认,便塞进八零三病房推到了闹鬼头上。
丢失的花瓶莫名出现在门窗锁死的废弃病房里本就是件怪事,加上那天刮风下雨外头阴云低得要砸到地上,寻找的人丝毫没怀疑这是人祸,倒抽一口冷气跑得飞快,从此给医院的闹鬼传闻添砖加瓦上新的素材。
八零三不介意偶尔给这样的事情背锅,他一个死人的意见想来活人也没兴趣征求,不知不觉医院里他的传说就越来越多,竟是成了塞壬般以歌声杀人的存在。
明明他连首最简单的小星星都唱不好,一张嘴没半个音在调上。
八零三叹气,活人自顾自传死人的故事,死人也没有反驳的余地,有那个计较的心思,他宁肯对着玫瑰发呆还有趣些。
说来也许是他生前的精神病到了死后还没好,他总好像能听见这玫瑰在唱歌,哼哼着轻柔如夜风的曲调,灰尘一样在阳光里漂浮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