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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礼儿,他家......他父亲母亲又怎能容许他与一个男子……”
是啊,谢家家世显赫,他出身低微,在外人看来,两人之间明明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可就算身处这样的悬殊宏差之中,荀礼却依然坚信着谢珩:“父亲,您的思虑我都想过。可我知道,即便是他今日遇到与我一样的情况,他也绝不会轻言放弃。他爱我的心一如我爱他,我今日为他所做的,就是明日他为我做的......”
“……”荀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礼儿,情爱短暂,能用情绑定一生的少之又少。就算今日你说的再好,也实难打动我。就算你今日为了他与父母兄弟都生了隔阂,你也不后悔吗?”
荀礼声音蕴含着无限痛苦,最终慢慢道:“我......不后悔。”
良久,荀父长叹一声,起身将他扶起,泪目道:“时至今日,我明白我们都对你亏欠良多。对你而言,我不是个好父亲,你大哥更是对你做错许多。你说的对,家人之间总该有人退让理解,不是你就是我。你已经为了荀家牺牲太多,父亲又如何……如何狠心再对你步步紧逼……”
“我也,我也感激谢珩......在你最艰难时帮过你......”
“礼儿……你与若真的……真的放不下他,我们也不管了……”
荀礼一把抱住荀父,泪水渐渐打湿他的衣衫,他也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他何尝不明白,要让父亲接受他这惊世骇俗的爱恋有多不容易,他亦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众叛亲离,族谱除名......
可都没有,这些都没有发生!他如今亲耳听到父亲这一席话,才知道原来自己是那么渴望来自亲人的谅解。
荀礼压抑的哭声将屋内的几人都感染了。荀平仰起头,眼眶中也有泪水打转,终于,他放下心中成见,拥着母亲,一同上前抱住荀礼。
今日天幕澄澈,碧空如洗。梅季彻底过去,天气一日比一日晴朗。前些时候终日裹紧的厚重长衫终于能褪去,换上更轻薄的衣衫,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
荀礼换上常服,一丝不苟地整理好身上每一处皱褶,这才踏出家门。
他多日未曾上值,许多同僚见了他难免寒暄一番。不管这些人真心或假意,荀礼都一一笑着应答过去。
直到散了值,温熠景听说他来了,早早地便来找他,兴奋道:“少敬!你这病的可够久的!我差点就要差人去松岭挖人参给你吊命了!”
荀礼连忙伸手挡住飞扑过来的温熠景,无言地看着他:“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
温熠景扒在他的肩膀上,眨着眼睛:“我这是担心你,前几天我带了药说去你看,到了大门就被你大哥拦住了,说你病气缠身,不能见客。你大哥当时脸色那么黑,我自然以为你病的很严重嘛!”
“有劳大人关心。”荀礼笑容满面,与他一起向前走着。
“你这些日子不出来,朝中又发生了好多事。之前我们再江安抓的那个吕知州,你知不知道他背后是谁在撑腰?”温熠景神秘道。
“谁?”
“宁王!还有……”他利索了报出一串儿官员的名字。
荀礼听得嘴巴大张,没想到宁王人远在封地,竟在朝中埋下这么多势力。
“我就说宁王为何急匆匆的挑选美人送进宫,原来早在今上下令让你和荀大人去江安前他就想好要用这招美人计了。你看如今这些人,轻则罢官,重则流放,只有宁王,借着林婕妤肚子的光,好端端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林婕妤有身孕了?”
“可不是,今上虽对宁王不满,但依旧盛宠林婕妤,竟还让她赶在皇后前面有了身孕。这两天大臣们正为这事儿进言呢,让今上多去皇后那里……咳咳……把今上气的干脆罢了两天的早朝,还将吵得最凶的谢珩训斥了一番。大家一看,谢珩正是得宠都被斥责了,也没人赶在明面上出声了。”
“这……谢珩被今上训斥了?”荀礼大惊失色,他虽能理解今上面对一群臣子指责他后宫之事的烦心,之事于情于理,眼下尽快让皇后有身孕,立了太子,才能堵住众臣的嘴巴。
“就说了他几句,也不是很严厉,昨日谢珩还进宫求御医,今上不也给了么。算了算了,别说这些,你如今可好利索了?晚上我请你喝酒去?”
荀礼忽然想起一事来,好奇道:“你去谢家提亲,结果如何……”
温熠景大笑三声,提起此事心中就痛快:“本大人风度翩翩,可是难得的佳婿。这亲事嘛,自然是……”
“少敬!”
谢珩又一次悄无声息的出现,打了二人一个措手不及。
温熠景赶紧住口,老老实实的冲谢珩道:“谢大……”谢珩挑了挑眉,温熠景憋了半晌,红着脸改口:“三,三哥……”
荀礼忍俊不禁,往谢珩身边站了站,开口恭喜:“瑞明,怀瑾,恭喜你们两家结此良缘了。”
温熠景结结巴巴地应了他的道喜,又站了会儿,实在受不了谢珩在一旁的威压,寻了个理由跑了。
荀礼这才去看谢珩,想起刚刚温熠景说,眉目间满是担忧,赶紧问道:“怀瑾,听说今上斥责你了?”
“不必担心,只是做给别人看的。”他担心自己,谢珩自然十分受用,微微一笑,“宁王贼心不死,竟让林婕妤暗中给今上下药。今上越是宠她,宁王便能越早露出马脚,我不过是配合今上演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