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
温久听见言午这番诡异的经历,脸上并没有露出像唐纣那般惊恐的神色,也没有露出怀疑或者不屑,他只是在思索。
这时唐纣也吓的说不出话,唯有虚云置之事外,脸上挂着大男孩般干净的笑容,一点也没有受言午和唐纣的影响,但温久知道他这乖巧的表情的背后其实是在看热闹。
房间陷入奇怪的氛围,半晌,温久不急不缓的开口问道:“你哥哥有没有什么精神病史?”
虚云微挑眉,似乎再问“什么是精神病史”?
但温久没空注意他细微的动作,他直直的看向言午,言午此时正呆呆的望着窗外的满月,听见温久的话有才缓缓的扭转头,舔了一舔干燥开裂的嘴唇,说:“有,我哥他有轻微的精神分裂。”
“太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言午情绪有些低落,“因为这个病,我哥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上学,都是学长在照顾他,给他辅导功课,家里本来以为我哥读不了大学,谁知道他不仅参加了高考,还考上了。”
唐纣欲言又止。
言午刚好看到了,笑骂道说:“你丫想说啥,藏着掖着,婆婆妈妈的。”
唐纣老实说:我听说有精神分裂的患者,在不能控制的情绪和行为之前,是不能上学的吧?”
“是不能,但我哥能控制住,”言午说,“他只在特殊日子控制不住。”
言午说完下意识看向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云端,旁边清清冷冷的缀着几颗不知名的星星,“比如满月的时候。”
像是某种心有灵犀,言午话音刚落,一阵玻璃瓷器破碎的声音从对方房间传来,紧接着是歇斯底里的尖叫。
尖叫声中充满疯狂,让房间的四人的心先猛的一跳,再重重下坠,言午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温久和唐纣随后跟上,只有虚云不紧不慢的从床上坐起来,像个尾巴一样戳在温久后面。
对面的房门紧闭着,无论言午怎么敲门,里面的尖叫依旧声不减,时而大哭,时而大笑,同时还在不停的砸东西,温久皱了皱眉,言青刚刚在厅里遇见他的时候还很正常,就是看起来有点累,怎么现在突然变得像疯狗一样了 。
“你让开,”温久一把抓住言午的肩膀,强行将他拉开,抬腿,一脚踹开门。
房间四处都是花瓶瓷片碎渣,被子枕头像被什么撕碎,面的绒心像大雪一样散的到处都是,沙发座椅像是被狂风扫荡过,歪七扭八的挡在门口,从温久的角度,只能看到,白乾宽阔的背影,以及一双乱舞的手抓进白乾的手臂,将白色的浴巾染成红色。
白乾紧紧抱住癫狂的言青,听见他们破门而入,有些狼狈的回头,他的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言青乱动打掉了,眼神有些聚不了焦,看不清来人却还是冲门口温雅的笑了笑。
白乾的笑容和言青神经质的哭笑声形成鲜明的对比,让虚云忍不住眉头跳了跳,他低头看了一眼温久,似乎在揣摩些什么,随即率先朝白乾走去,完全不怕扎脚,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走进床边。
“等等虚云,地板上有碎片,"唐纣提醒道。
虚云摆摆手,对白乾说:“再这么叫下去,他嗓子会受伤。”
白乾垂眸,说了一句只有虚云才能听见的话。当然以温久的听力,他当然也听见了,白乾说的是:“求仙人帮帮他。”
众目睽睽之下他能怎么帮?
虚云微微一笑,抬手在白乾脖子上点了一下,随后在言青脖子上给了一手刀,尖叫声戛然而止,反应过来冲上前的言午刚好撞见言青闭眼前眼中的疯狂与怨毒。
他呆立于原地。
白乾神色疲惫,对虚云道谢,又冲大家说:“没事了,今天太晚,大家都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的语速有条不紊,言毕,将昏迷的言青抱起来放进另一间房间的床上,又叫人把原来的房间收拾一下。
的确,白天舟车劳顿,晚上又这么折腾一下,大家都感觉很疲倦,尤其是言午,他被言青最后那一眼刺激的眼球冲血,整个人显得有些呆呆傻傻。
唐纣安慰似的拍了怕言午的肩,没说什么,他打了个哈欠拖着言午回房间睡觉。
“你怎么看?”回到房间后,温久问虚云。
“嗯........”虚云沉吟片刻,回答道:“可以确定言青是人类,但是他的身上却有妖气,不是沾染上别人的妖气,而是从他的灵魂上散发出来的。”
温久说:“妖魂。”
“不知道,”虚云低头笑了笑,“毕竟轮回转世一事,我不太懂,究竟冥界弄错了将妖魂错投人胎,还是妖魂蓄意借尸还魂,也不得而知,理论来说,妖死了,魂就散了,言青是什么东西,我也说不出来.....只是有一点我觉得很好奇。”
温久:“什么?”
“白乾好像是知道点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毕竟你们说言青有那个叫什么?‘精神分裂'?”
“精神分裂是指,又时是一个人格,有时候又会是另一个人格,就像两个人用一个人体,”温久解释道,声音有一丝沙哑,不注意是听不出来的。
“我倒觉得言青不是精神分裂,”虚云从桌子上倒了一杯水,递给温久,接着说道:“言青.....嗯,他不是这个世代的人,还记得当初他叫你什么吗?他称你为苏将军,还提到无心和尚,这两个称呼要么是有人告诉他,要么就是他想起前世的事。”
“根据我对他这些天的暗中观察,他的精神状态很稳定,思维合理,也不太与人交流,甚至可以说有些孤僻,再加之白乾对他过于关注,我更倾向于他是自己想起了一些什么。”
温久轻描淡写的撩了虚云一眼,接过水杯,玻璃杯上立刻起了一层薄冰,温久不自觉皱眉,本想将就着喝一口,却被虚云阻止,他握着温久的手,一股暖意立即钻进手心里。
温久便就着虚云的手将水饮尽,道:“你对他用搜魂术了?”
搜魂术是一种冥界鬼灵修习的一种仙术,不外传,常用来搜寻一些罪大恶极的鬼魂身上施展过或者被施展过阵法,作为审判的一种佐证。
虚云抓住温久的手不放了,他说:“是。”
温久不再问他为何会使用鬼灵不外传的法术,以他和鬼王的关系,八成是幽渡告诉他的。
“我发现他身上非常干净,没有任何施加或者被施加灵力的迹象,这就排除有人刻意接近他,或者使用手段让他回忆起前世的事,”虚云目光落在温久沾着水渍的唇上,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也有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温久奇怪的看着虚云的侧脸,心道这是又怎么了,“你方才对白乾做了什么?”
虚云打晕言青前,曾对白乾做了一个动作,由于是背对着温久,所以他看的不是很清楚。
虚云捏着温久的手指,轻轻搓着,有点心不在焉,“言青发病了,你觉得在他眼里白乾和一只鸡有什么区别?”
“言青在吸白乾的血?”
去年夏天初遇白乾时,温久并没有在白乾身上发现有什么不正常的伤口,除非白乾深藏不漏,将自己的伤口用什么掩盖掉,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言青所谓的犯病咬人,是从今年开始,准确来说是从冬天开始的,冬天穿的多,带个围巾什么的没人会怀疑。
“你能看出言青的妖魂是什么?”
虚云:“蛇。”
温久脑海中闪过很多念想,目光凝定,道:“你还记得医院那次,白乾替苏长梅挡阴毒时,他背上炁气曾变化成一条金色的大蛇,替他挡住很多阴毒。”
虚云将温久的手放在脸上轻轻蹭着,说:“哦,是吗?”
温久无语,虚云肯定知道什么,但他现在却不愿意说,就像当初在鬼王冢,虚云明明知道苏晴和幽渡之间的约定,也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他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和自己多说一个字。
温久抽回手,不咸不淡的说:“我看你,似乎很紧张白乾。”
虚云看着自己两手空空,不满道:“哪有,我紧张他做什么。”
温久:“问你自己。”
“........”虚云叹了口气,呐呐道:“我还不是看他长得好看。”
温久本来打算坐在床上打坐,把虚云在旁边晾一段时间,让他好好反省反省,谁知道他这么关心白乾竟是觉得白乾好看,温久立刻转过身坐在虚云旁边,道:“你觉得他哪里好看?”
虚云:“..........”突然感觉自己接下来的回答很关键,关乎.......关乎什么呢?
温久等了一会,见虚云若有所思状,更加不耐的皱眉,道:“怎么,太多了想不起来?”
虚云张开嘴,却没说话,反而有些奇怪的打量温久,直到温久的耐心一直在往底线那边靠拢,却因为眼前的人一退再退,他揉了揉眉心,怕自己对虚云发脾气,声音更加轻了。
“虚云,你告诉我,你是喜欢女子还是男子。”
温久从来没有考虑过,虚云可能,而且是很大可能会看上别人,这让他猝不及防方寸大乱。他告诉自己要冷静,毕竟这种事还没有发生.......
但是,此刻,虚云的话却让他不得不的心惊,万一以后,不,明天,下一刻,随时随地,虚云都有可能对什么人一见钟情,就算自己时时刻刻将他绑在身边,霸占他,想与他日久生情,但感情的事就算他机关算尽也有一输的时候。
虚云的心温久是无法控制的,如果有一天,虚云告诉自己他有喜欢的人,想要和她相守,想迎娶她做妻子,到那时,自己会作为长辈笑脸祝福,还是.....
折断他的手脚,毁去他的仙根,让他永远永远也无法离开自己。
“哥哥?”虚云担忧的望着温久,刚刚温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很大,箍的他生疼,虚云不明白自己胡诌几句,居然惹他生气了,再说白乾斯文干净,的确长得很好看,有哪里不对吗?
温久眸光很冷,眼珠极黑,他低声道:“回答我,不然,我会罚你。”
手腕处的禁锢越缩越紧,虚云一直盯着温久的眼睛,似乎想读懂他的眼神,但温久的目光太过深邃复杂,只有一点,哥哥他好像有些不安,虚云意识到温久的不安来自自己。
“哥哥,我以为我不用再说了,”虚云将自己空余的右手抓住温久的另一只手,两人形成一个牢固的圈,“哥哥,我喜欢你啊,除了你,我谁也不喜欢。”
温久垂眸,盯着握住自己腕子上的手,与自己不同,虚云只是轻轻握住,像是随时都能放开,越是这样,温久手上越是用力,虚云的腕骨被他抓的快变形了。
温久知道虚云会很痛,但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究竟是□□凡胎,七情六欲由不得自己,“虚云,你喜欢女子还是男子。”
温久又问了一遍。
此时虚云已经疼得脸色发白,他笑了笑,道:“哥哥是男子我便喜欢男子,哥哥若是女子我就娶你。”
温久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虚云被他的表情逗乐了,他放开温久的手,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下好几度,下一秒虚云单手抱住温久的腰,眷恋的蹭着温久的发,另一只手任由他抓着,断了就断了吧,好像也不是那么疼。
周围的温度似乎恢复正常,良久后,温久将手掌放在虚云头上揉了揉,道:“虚云,我是男子,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
虚云闷闷道:“这是自然。”
“既然我不是女子,将来你便要娶别人,你是这个意思对吗?”
怀里的人沉默了许久,温久猜不到他在想什么,这种感觉就像,他把一把见血封喉的利刃交与虚云,那管他是挥剑向外像游戏里的龙族三公主守护独来独往的刺客一样守护自己,还是拔剑相向刺自己个鲜血淋漓。
虚云搂住温久的那只手,忽然扳住温久的肩,将他一把推倒在床上,金色的竖曈闪烁着危险的光,居高临下的看着温久,“哥哥要我娶别人?”
温久毫不退让,“我让你娶你会娶?”
虚云皱眉,声音有些颤,“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为什么要有别人,哥哥,你嫌我烦?你是嫌我烦吗?”
这都是哪里跟哪里,温久简直头疼了,他冷漠的说:“虚云,起来。”
“我不要,你说清楚,”虚云简直不依不饶,“我很烦吗?你要赶我走?你要娶别人?你要养自己的小孩吗?你要.....”
“你闭嘴!”虚云简直玩的好一手偷梁换柱!温久简直想揍他,明明是他在质问他,现在反倒被倒打一耙。
“我不要,我不要,”虚云死死抱住温久的腰,凄凄惨惨道:“你要是喜欢小孩,我就永远变成小孩,这样好不好?”
“我不说话,也不要糖葫芦,像幽渡那样,你喜不喜欢?”
“你说,你喜欢那样,我改。”
这一回轮到温久长久的沉默,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轻声说:“虚云,你知道我想听什么吗?”
虚云红着眼,嗓子嘶哑:“我不是哥哥,我猜不到,求哥哥教我。”
温久笑了起来,亲吻虚云的额头,说:“好,我教你。”
“如果我问你,虚云嫁我可否,你答.....你答.........”温久突然没了声音,他在心里骂了一句,婆婆妈妈像什么样子,战神何时这样扭捏作态。
温久低下头,吻住虚云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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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惹~羞羞的事做了这么多,现在才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