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父和芳容寻到宁昭昭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了。
    天已经大亮了。
    宁昭昭裹着被子，蜷缩在墓碑旁边，样子特别凄惨。
    看到这样的宁昭昭，芳容抿着唇，伸手将宁昭昭连同被子抱了起来，眼底深处是难以磨灭的哀痛。
    “阿胜，是我错了。”芳容喃喃自语着。
    当日若是她没有刻意引导昭昭的话，如今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在昭昭十三岁，春心萌动的时候，她喜欢的人，还是红则。
    那日，她曾欢欢喜喜地告诉她，她想要嫁给哥哥。
    是她，不愿意看到两个孩子，将来被人指指点点，所以直接了当地告诉宁昭昭，她的这份喜欢不是爱，只是单纯家人上的喜欢。
    “娘，那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宁昭昭一脸好奇地问道。
    “这个，娘也不太清楚，将来你看到了，应该就会明白了。”
    “我真的不能够嫁给哥哥吗？”
    “你又不是真的喜欢你哥哥，嫁给他，不是耽误他了吗？”
    “说的也是，那我就不能够嫁给哥哥了。”
    宁昭昭虽然觉得她娘的话里面有几分不太对，毕竟她对哥哥的感觉，和她对君君的感觉可是不一样的，但是，她娘总不会害她的。
    一时间，她也就放下了这样的念头。
    后来，更是迷上了英俊帅气的颜真。
    其实，真要说起来，也不过是因为颜真笑起来的样子，和宁红则有几分诡异的相似。
    当然，这一些，是在宁昭昭失去宁红则以后，才恍然大悟地。
    她是喜欢哥哥的，她喜欢哥哥胜过颜真。
    可是这份感觉来得太迟了。
    “娘——”
    被摇摇晃晃的感觉给惊醒，宁昭昭猛地睁开眼睛。
    看到了她娘。
    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动了动身体，想要下来自己走。
    “昭昭，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很不好。”
    宁昭昭摇着头，“我现在还是很难受，娘，我不想回去，我就想要待在这里。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宁昭昭？”
    芳容怒斥一声。
    “你这是在报复我吗？因为我不让你和你哥哥在一起，所以你在报复我，是不是？”芳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疼碎了。“娘也很后悔，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红则已经——没了，就算你再怎么折磨自己，红则也不会回来了。娘求求你，放下这一些，好好地过日子，好不好？”
    昨夜她看到了红则，可是看红则的样子，很显然，他已经不是人了。
    他定然是放心不下昭昭，才会回来看看的。
    若是昭昭日日这般伤心难过，他要何时，才能够再入轮回。
    芳蓉擦了擦眼泪，“昭昭，听娘的话，娘不逼着你嫁人，但是我们往后，好好生活，才能够告慰红则的在天之灵。”
    “我没有想过要报复娘，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怪过娘。”若是真的有错的话，也只是怪她自己。
    “但是，娘，我看到哥哥了，哥哥就在我的身边，虽然他不肯出来见我，但是我很确定，他就在，他一直都在守着我。”
    宁昭昭裹紧了身上的棉被。
    这棉被就是哥哥给的。
    不管是他的生前，还是死后，他总是这么一如既往地照顾着她。
    “哥哥那么疼我，他定然舍不得离开我。我也不会离开他，就算是他变成了鬼，我也要陪着他。”
    宁红则隐在暗处，听着宁昭昭的话，又是心酸，又是难耐。
    这是他的阿茶啊，他何时忍心让她受这样的伤害过，他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
    可是——
    他现在是鬼。
    他的掌心，已经没有了温度，冷得让人浑身都疼。
    他昨夜就坐在她的身侧看着她，看了大半夜。
    看着她在那里瞎吼，瞎折腾了大半夜。
    直到月落星沉，东方既白，启明星已经在天空之中闪烁着。
    宁红则觉得自己仿佛要在那一点点增强的光线之中溶化了，瞬间化为一缕黑烟，钻入了棺木之中。
    看来他的修为不够强，竟然还是惧怕阳光的。
    这天一亮，他就该躲起来了——
    端木凌揉着眼睛，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这里不是他的房间啊？
    “少爷，你醒了吗？”
    “——”
    “醒了？”他冲着外面喊了一声，外面的人迅速走了进来，一个个都是陌生的脸。
    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端木凌迅速地窜到了铜镜面前，看着铜镜之中，一张俊美而熟悉的俊脸，简直是惊悚到毫毛都梳竖起来了。
    他迅速跑到桌边，从桌子上倒了一杯冰凉的茶水饮下。
    那浑浑噩噩的脑子，这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怎么会变成端木凌了？
    他明明是颜真啊，为什么会有了一张端木凌的脸。
    “你告诉我？我是谁？”
    “少爷，您今个儿怎么怪怪地？您是端木凌啊，是城里赫赫有名的端木少爷啊。”
    “——”果真成了端木凌？
    可是为什么呢？他好端端地，怎么就成了端木凌？明明昨天晚上还搂着媳妇睡觉呢。
    好不容易才将宁家人给解决掉，让宁昭昭回了宁府，正是和阿箬好生甜蜜的时候，却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这种事情？
    不知道阿箬能不能够认出来，身边的男人已经换了魂。
    “走，去颜府。”
    既然他成了端木凌，那么端木凌肯定变成了他。
    会不会就是端木凌搞的鬼。
    因为他想要占有阿箬。
    “少爷，您之前和颜少爷吵架了，颜少爷说再也不许您踏入颜府一步了，您还记得吗？”
    “倒是有那么几分印象。”
    端木凌【颜真】面有郁色地说到。
    '“那我昨日去哪儿了？”
    “昨日，您去了宁府，寻宁昭昭算账？说是她欺负了阿箬——夫人。”其实婢女是想要说姑娘的，但是少爷眼神太过锐利，她下意识地改成了夫人两个字。
    奇怪，平时她只要一说阿箬夫人，少爷就会生气的，怎么今日倒是换了。
    颜真没空去理会这丫鬟的复杂心思，一心都在算账二字上。
    寻宁昭昭算账？
    算什么账？
    这端木凌是凭什么用算账两个字的？
    宁昭昭兄妹两个人得罪了阿箬。
    端木凌想要为她出头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凭什么用算账这两个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