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页
方征摇头苦笑,他布置了寻找子锋的任务。但他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和子锋发生正面冲突,一旦发现,以陷阱诱捕为上。那天子锋的毁灭性战斗力二铜牙也看到了。方征不希望双方任何人受伤。
随即,方征去探查太岐山势力范围内的虞夷边境民众,观察在失去秩序的这段时间内,他们究竟如何自治。
虞夷没有普通百姓,每个边境聚落,都是以奴隶主为中心构建起来的。一个小聚落中有三到五个奴隶主,坐拥十到几百不等的奴隶,自给自足,偶尔和附近交换。虞夷已经有了交易固定标准——铜块。因为铜块是所有奴隶主都需要、也都拥有的物品。每个交易铜块的场合,都有熔铜的小风炉,保证不掺杂质。
大的奴隶主,如果在自给自足外还有很多富余,就会训练出自己的私兵保卫领地。但有这样的能力的奴隶主也屈指可数,有了兵力就意味着威胁。只不过现在虞夷才建国不到百年,最厉害的私兵也还暂时没和国都军团冲突过,所以普遍不清楚这些奴隶主到底有多少家底。这回即便太岐军团崩溃,这里的奴隶主也并没有明面摆出多少私兵,也有可能这里的奴隶聚落还很小,如果去到九塞或饶沃附近就又不一样了。
方征在太岐山附近观察查探,他自己不闲着,情报网也悉数出动。不多时他发现了一户奇怪的奴隶主。居所在一片地势优越的平台上,却只养了不到十个奴隶。主人只有两人,平时也甚少和附近其他奴隶主打交道。就像是别处来隐居似的。他们奴隶的劳作也很奇怪,除却种地种菜外,后山大片种植着许多花草。他们搭建的屋舍也不是虞夷常见的宽敞三合院落,而是两层精致的木楼。这种楼层结构在上古时代可谓巧夺天工的设计了。
方征有一天想潜入他们的院落,远望着花木扶疏、外围还载着一片紫褐色的粗大竹林。忽然从那竹林深处的木楼深处,传来了吹奏哨音的简单旋律。
根据方征的分析,这很可能是古老的吹奏乐器——埙。它早在七八千年就被制作出来,形状像块三角石头,也有陶制,上面有一些圆孔,能吹出不同高低的哨声,慢慢就被改进成了有旋律梯度的乐器。
方征想走进那居所去一看究竟,穿过那片竹林时,忽然脚下一松,差点掉进陷阱里的去。方征连忙攀着紫竹,腾跃在竹林间,靠着腰腹柔软的弹力和竹竿的韧性,把自己一点点送过去。在他的脚下,刚才用竹叶和薄土伪装的陷洞里露出一排排尖利的铜矛。
然后方征跃到木楼边,周围载着一圈竹篱,前后院中都有圆石头搭成的落脚处,大约有半人高。其余则被各色花草占满。方征刚落到院中一块石上,忽然惊讶地发现,他四周的石头路好像把他拦住了。这像个石头八卦阵。
方征心中不但没害怕,反而激动得浑身发抖——河出《图》、洛出《书》,上古时代的《易》卦,除了那块他挖到的大龟甲外,终于又被他抓住了一点线索。
“太好了。”方征情不自禁道。
“好什么!”一根铜矛掷下来,方征轻巧避过。木楼上出现了一男一女,他们正是方征之前监视发现的古怪奴隶主人。两人年龄约有二十来岁,仔细看却好像又要比这个岁数大,鬓边有白发。
那男子手中吹着陶埙,发出古朴的清籁。那女子刚才掷下铜矛,手中还握着另一把剑,皱眉看着方征这个闯入后院的不速之客。院落四周也出现了几个手持兵器的奴隶。方征注意到,他们和这些石头的方位,都很有讲究。
方征抬头问:“这些石头,是按八卦摆的吗?”
“八卦?”那两人神色凝重起来,女人道,“我们不叫这个名字,叫它八变,你能注意到这些石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闯进来。”
那男人的埙声也诘问般,变得低沉下来。方征一瞬间感到有点头晕。
“我和你们一样,也不是虞夷人。”方征观察那几个石头,在心里推算着生门方位,这种奇门遁甲之术,他没有学得太深入,只是因为要给父亲背考古文献,知道些风水皮毛知识罢了。不过风水发展到后世体系已经太过精微,即便是粗浅的皮毛,也够方征面对这上古不算太复杂的卦石,认出哪一块是生门了。
方征一跳就跳到生门方向,从那堆石头里走了出来。男人和女人都瞪大了双眼,露出吃惊神色。那男人眉头一深,把埙声吹得更响。
方征站在木楼下,咬破舌尖维持着头脑的一线清明,才没有被愈发灌耳的埙声催昏过去。他拔.出背上的重华剑,剑身扣在木栏上重重一击。这木栏是用门外的紫褐粗竹制作的,重华剑相击的木竹音色,打断了那缠缕般的音色。
“这剑……”那女人失声叫出来,颤道:“你……你……”
方征冷静地瞥向上方,他手边的紫色毛竹上面有黄褐色的斑点泪痕,“湘水边移过来的竹子?上面还有泪痕?据我所知那里从前只有娥皇女英住过。她们收养过一群小孩子,后来她们唱着歌驶入了苍梧之渊。我在帝坟边看到了她们的骨骸和小船,六十年了,你们是她们收养的那群小孩后代吧?娥皇女英不像登北氏,她们没有替姚虞帝生育后代。那么,你们这套‘八变’……如果我没猜错,和姚虞帝那块龟甲上的东西,同源而出。娥皇女英传给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