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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灵犀双生叶传讯,看来家底颇厚啊。
不过……是敌是友,可不是一片叶子就能说清楚,讲明白的。
陆望予开口了,他需要进一步确定来者的身份。
他谨慎道:“她前些时日刚到这里,阁下便能牵上关系。不得不说,阁下好大的能力。”
墨色面具仿佛早料到他会有所疑问,耸耸肩,倒是解释了。
“过奖过奖,与其说我与她相识,倒不如说,我与她的父母相识。况且,当年的事情,不只有令师兄的参与,还有我们的一份力。”
“这灵犀叶,也是她的母亲转赠于她。”他扬了扬手中的青叶,有些怅然,“我本以为今生都用不上了,没想到还有重启的一天……”
这些事情他能知道得如此详细,基本也都能对上。
况且,现在也别无选择了。
心念微转,陆望予沉下声来,作揖道:“在下陆望予,还请多多赐教。”
墨色面具也正经起来,他回礼道:“容霁,赐教不敢当。只是——还望陆公子能答应在下一件事。”
陆望予看着他,态度不明。
容霁自顾自地接过话头:“只需陆公子随我去见一趟我家主人。”
他的语气有些微妙,感慨道:“说来惭愧,其实我家主人早想与您见上一面,只是一直未能寻到陆公子您的踪迹。现下相逢即是有缘,还望陆公子不要推辞。”
啊……
听出来了,他是在昧着良心夸我躲得好,还跑得快。
“哦?”陆望予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他从拜师到如今,一直都在师父师兄背后,基本不怎么露面,与修真界各门派无甚交集。
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总不至于家大业大,却要为了一个赏金榜把我骗去斩首吧……
陆望予都要被自己的猜测逗乐了,但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首要任务。
“不过我还有约在身,等我完成了约定,必定登门拜会。”
听到这种带有“拒绝”意味的说辞,容霁倒也没有强求,他识趣地转移了话题,毕竟眼下更重要的是正事。
“我听郦香说,陆公子承诺只要能进入地牢,就能将人救出……此话当真?”
陆望予笑了笑,他打了个太极,将话说得模糊,仿佛之前信誓旦旦的人不是他。
“地牢情况不明,但若是能有清楚的消息,应该是可以的。”
清楚的消息?
容霁啧了一声,仿佛有点无奈,他半开玩笑道:“原来陆公子并不是十拿九稳,而是在诈我出来啊!”
他长叹道:“认了认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希望面前的几人能认清现实:“怕是再清楚的消息,也只会得出无解的局面。”
“阁下不妨说来听听。”陆望予神色凝重起来。
“地牢内无人看守,因为整座地牢皆由黑厥石围成,只要守住了唯一的出口,其中的人,就是插翅也难飞。还有一条密道直通末香楼,也全是黑厥石打造的。”
“而且,末香楼可比地牢可怕多了……洛娘,十九香的主事,也正是镇守十九香的第一高手。”
突然想到往事,容霁的语气明显低落了下来:“当年,她杀赤颜——也就是郦香的母亲……只用了一击。”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对于那个小姑娘来说,这里就是一场永恒的噩梦。
她却偏偏只身回到了地狱。
在仇人面前委以虚蛇,最后却发现,也许一切牺牲都是毫无意义的。
她从来没有对族人透露过一丝半点。
所以哪怕到最后,那个勤勤恳恳了一辈子的老族长,都只认为,这个孩子是忍受不了苍山的贫瘠与寂寞,才选择离开的。
郦香在离开前,曾给她的族人留下了一张笺:
“我们一定能看遍世间最繁华的景色。不再困守,不再流落。”
一笔一划写下的,是她的祝福。
更是她许下的承诺。
“莫忘了你是何人,当归何处。”
族长还在苍山盼着,等着玩累了的孩子风尘仆仆地踏上归家路……
可他却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在选择离开的那一刻,早就放弃了回家。
他也从没想过,那个小姑娘说的“我们”里,已经没有了“我”。
她没有带走法器。
她孤身来到了宴都。
她将所有的退路尽数斩断。
回不去了。
也不需要回去。
我是郦祁渊和赤颜的女儿,我不怕……
小姑娘在说这话时,眼里有光。
那是苍山的皑皑白雪,是辽阔苍穹下的漫天繁星。
卫执约打破了沉寂,他眼中全然是坚定,他落字铿锵:“所以,我们要带她回家。”
“救她,救江安的弟弟,救牢里所有的人……这就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陆望予看着那个挺拔如青竹般的身影,心里竟是莫名涌上一丝骄傲。
他默默勾起嘴角。
只要你想,便如你所愿。
容霁却不看好当前的形势。
有时候人的想法总是过于天真。
总认为勇气就是最锋利的武器,能让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他忍不住补充道:“我就算能带着你们光明正大地进去,但是那又能怎样?我们又不可能把人光明正大地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