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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唤瑶建成后,秦朝立刻建立起了苍山大阵,彻底阻隔了人族进去的通道——这千年来,瑶阁的后辈竟无人见过那柄世间最强的武器。
但天柱这般威风赫赫的称呼,却流传了下来。
前段时间,苍山阵被破,瑶阁总算是第一次踏进了真正的苍山。但他们依然被熊熊燃烧的火障挡住了去路。
在遥遥能看见唤瑶天柱的地方,燃起了一道火圈。火焰看起来不大,仿佛就连凡人都能一步跨过那道,没有威慑力的封锁线。
但等瑶阁弟子真正地尝试突破时,他们却发现了自己大错特错。
无论是走过,或是御剑飞行,只要有穿越这道火障的意思,空中便会猛地吐出赤红的烈焰。火焰沾之不灭,直到生生将擅闯者焚烧殆尽。
焦栖一族,毙而身化火,燃万物,终年不熄。
这是他们留给唤瑶最后的屏障,是他们用一族的鲜血引燃的阵纹。
这是葬在苍山的千万名阵法师,隔着时空,与他们一起布下的第二座苍山大阵。
英魂终于还是埋葬在了皑皑白雪之下,荒原却倏忽地燃起了永不熄灭的烈焰。
瑶阁却对此无计可施,殷远山解不开苍山阵,自然更解不开秦朝布下的引灵阵。
但他却认出了那簇火焰,那是传说中的焦栖身火。所以他知道,只要派弟子日夜守住那道火障,捉住一名焦栖族人,取了他的赤骨,便能在烈焰中畅通无阻。
阵内的人,总不能不吃不喝不出来吧……
他满怀恶意地勾起唇角。
但偏偏,自从引灵阵启动后,再无一人出入苍山大阵。焦栖仅剩的族人龟缩在其中,再也没露过头。
毕竟在老族长准备引燃大阵前,便为族人做好了安排——他囤积下了足够的粮食,最起码,能坚持到这一切结束。
于是,瑶阁的弟子便日夜守着那道接天的光柱,最后也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巍峨的神迹,轰然倾塌。
在雾月峰的阵纹一瞬亮起之时,千里之外的苍山引灵阵内的擎天光柱脚下,是静默着的焦栖族人。
他们不足百人,是焦栖一族在世间最后仅存的血脉。
小穆瑶缩在母亲的怀里,她的小手虚虚环着女子的脖子,手中还紧握着略微起球的胖布偶。
眼前莹莹蓝光掠过,巨大的阵法便突兀地出现在他们的前方,像是唤瑶脚下,立起的一块刻着阵纹的巨盾。
一柄飞剑破盾而出,它像是从某处空间中凭空而出的离弦之箭,带着雷霆万钧之力,直直没入光柱之中。
却是一点响动也没有——轻飘飘的尘埃落在了辽阔的海面,又怎能激起涟漪?
但所有焦栖族人脸上没有一丝焦灼不安,他们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一如当时在引灵阵前,沉默地送别自己的族人。
周围沉寂片刻,终于,阵法隐隐颤抖起来,灵纹明灭不定,像是在云层中酝酿的万重雷劫。
雷霆轰然落下,剑光四溢,一瞬间,万把飞剑倒映着炫目的日光,晃过了在场人的眼睛。
光影飞速在这方天地间流转。
抱着孩子的女人立刻抬手,捂住穆瑶清亮的眼眸。而她也在一片刺目的刀光剑影中,闭上了眼。
许是被那些过于闪耀的剑光晃花了眼,女人鼻头一酸,眼角却是倏忽地落下了泪。
耳畔是铮铮的剑鸣,万把银剑前赴后继地涌入了光柱之中。但那道擎天的武器却依旧沉默地耸立在其中,好似这般的攻击,连皮外伤都算不上。
飞蛾扑火是自寻死路,可若是铺天盖地的飞蛾一同赴死,又怎灭不了那一簇小小的火星?
终于,在汹涌澎湃的剑潮中伫立的唤瑶,便像是滔天洪水中沉船的桅杆,终于在又一波的巨浪侵袭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破碎音。
咔嗒——咔嗒——咔——
苍山耸立千年的天柱,终于碎裂开了。光柱越来越黯淡,身上慢慢爬满了皲裂的纹路,然后彻底粉碎。
那份压在焦栖族身上沉甸甸的重担,终于被卸下了。
妖族该自由了。焦栖,也该回家了……
所有的族人高高扬起了嘴角,但眸中却不住地落下了泪。他们在为没能见到这一幕的同伴恸哭,却同时也在笑给他们看。
看,你们的牺牲是有意义的。焦栖的牺牲,是有意义的……
“娘亲,我们要回家了吗?”攥着胖布偶的小姑娘将头深深埋在母亲的肩膀处,闷闷的声音传来。
女人感受到了肩上传来的湿意。
她脸上挂起了一抹哀伤的笑,轻轻地抚摸着小姑娘的头,温柔地回答:“是啊,我们要回家了……”
“回故乡去了。”
……
“江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殷远山已是怒火中烧,他厉声诘问。
做什么……青年却是缓缓收回了悬着的剑,他眸中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色。
我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时,江安与陆望予在南岭边陲小镇的一家小酒馆里会了面。
酒盅下的炭火微红,氤氲地升腾起热气,陆望予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炭火轻微地跳动,传出啪的一声。
谁也不知道,正道的楷模,竟与举世为敌的大魔头,在边陲一家无名的酒馆里温酒论道。
论的,还是怎么掀翻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