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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沈自流眼中的笑意反而敛去了,道:“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青殷微讶道:“这样还不够?那沈公子希望是什么样的?”
沈自流沉声道:“我希望的?我希望有一天无论修习也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也罢,师父都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把我送走。我希望有朝一日,师父离了我就活不下去。”
青殷和梓岚都震惊地看着沈自流,后者却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说法或想法有问题。
斟酌了一下措辞后,梓岚道:“沈兄,有个问题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从我认识你和关先生起就能觉出你对他似乎特别执着,你对关先生到底是……怎么想的?”
青殷有些意外地看了梓岚一眼,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虽然他有时候也会觉得沈自流对关璟瑄的执念似乎已经超出了普通师徒之情的范畴,却并没有往别的方向深想,
但沈自流并没有理解到梓岚这问话中的深意,只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缓缓道:“只有完全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是最牢靠的。”
如果关璟瑄在这里,他一定明白沈自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惜青殷和梓岚都不知道沈自流的过去,只当是徒弟对师父的独占欲罢了。
第二天,还没完成任务的两组人马继续各自的任务,吴思仁也一大早就出了门,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沈自流并没有去闲逛的心思,等到其他人都离开后,他走进木屋前的那片竹林开始练剑。
蔺雪的这处居所找得很好,灵气充盈又偏僻难寻,普通游客根本走不到这里来,因此沈自流并不担心有人打扰。在水月幻境试炼的两年里,沈自流已经完全掌握了驾驭吞象的方法,只是吞象作为一把灵剑并不像灵兽那样,收服过一次今后就完全服服帖帖了。任何时候只要在使用吞象时分散心神或者意志不坚,这家伙随时都会反扑回来。不过对于沈自流来说,这样的情况现在几乎不存在了。
沈自流的悟性很高,虽然关璟瑄无法在修剑上给他指导,而他也拒绝了成为温伉的徒弟,然而仅凭温伉当初给他的那本剑谱,加上自己的领悟和变通,沈自流的剑法竟也自成了一派,看上去很是像模像样。
蔺雪从外面回来事正好瞧见沈自流在竹林里练剑,看了一会儿后忽然拔出自己的佩剑向沈自流攻去。沈自流早就留意到了蔺雪,因此对于她的突然发难并不吃惊,十分从容地接下了她那一剑。一时间,竹林里剑光闪烁剑鸣不断,无数竹叶被剑气卷起飞上半空又纷扬落下,对战两人的身影在竹叶间飞快地闪过,若是有人旁观,定会感觉眼花缭乱。
很快,这场即兴的比试就分出了胜负。
蔺雪收起佩剑,对神色不大好的沈自流道:“作为一个还没结丹的修士,你已经表现得很不错了。”
沈自流的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默了默才道:“蔺师姐不用安慰我,你方才分明已经保留了许多。”
蔺雪脸上难得地浮上一丝笑容,道:“我不过是尽力将修为带来的加持压缩到最小罢了,否则我一个元婴期的剑修得有多不要脸,才好意思跟你这个还没结丹的小后辈动真格。方才我看你的剑法似乎有我无剑峰的影子,却又不太一样,你也是无剑峰的弟子?”
沈自流道:“是,来此之前刚拜入无剑峰不久。”
蔺雪点点头,见沈自流仍是一脸郁卒,于是道:“你的天赋很高,灵力也十分深厚,想来在修习中一直都很顺利吧?不过修真可不是有天赋就万事大吉了,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对了,你师父是谁?”
沈自流道:“关璟瑄。”
蔺雪闻言一愣,神色忽然有些纠结道:“你说的是随安真人关璟瑄吗?”
沈自流道:“没错。蔺师姐认识我师父?”
蔺雪扶额道:“何止是认识,我们还是同一批入昆仑的……等等,我记得他不是剑修啊?你现在入了无剑峰,师父还是他?”
沈自流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入不入无剑峰,他都是我师父。”
蔺雪想了想,道:“作为同门师姐,也算是你的前辈,我建议你最好能换一个剑修师父。不过若是你执意不愿拜他人为师,我也还有个别的建议。”
蔺雪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一个劲劝他换个师父,让沈自流对她的好感增加不少,于是礼貌道:“师姐请说,我洗耳恭听。”
蔺雪道:“随安真人有一个挚友,是个剑修,从我们还在学舍时随安真人就是他唯一的朋友。那人后来也入了无剑峰,还拜了无剑峰峰主柔清上尊为师,毫不夸张地说如今他就是昆仑绝无争议的剑修第二人,连他的几个师兄也无法与他相较。随安真人和他交情匪浅,若是这个人的话,只要随安真人帮你牵个线,就算不拜师他也一定会教你的。”
沈自流听到一半就已经黑了脸,等到蔺雪说完,他幽幽道:“师姐说的是凌溪风吗?”
蔺雪瞧他神色不对,略带不解道:“看样子你们似乎已经认识了?”
沈自流睁眼说瞎话道:“不,完全不认识。”
“……”蔺雪道:“你们有什么过节吗?”
沈自流面带微笑地咬牙切齿道:“当然没有。”
……看来过节还有点深。
蔺雪不由有些好奇这两人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毕竟作为同期修士,她对凌溪风也算有些了解的。这人虽然不喜与人交际,除了在关璟瑄面前有点笑容其他时候都冷冰冰的,但并不讨人厌,也从未听说他与谁结怨过。在昆仑不光女修们对他印象很好,男修们对他的评价也很高,毕竟一个实力强悍又从不与人交恶的人,是很难让人讨厌起来的。更别说凌溪风无论年龄还是资历都明显高出沈自流一大截,蔺雪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作为前辈的凌溪风跟一个连初出茅庐都不算的小后辈结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