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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澍想起上司说的政策收紧,矛盾激化。他们干这行的,自然十分敏感。“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问题可就说来话长…………动物世界里,别的雄性也会把闯入他们领地的其他雄性的子嗣吃掉。狮子会把自己亲戚兄弟的子嗣也杀掉。男人也是雄性,也是动物嘛……有的就是不能容忍别人的种留下来。我一直以为人类至少是个文明的、有道德的物种,我们可以区别于野兽,我们的确区别了几千年。后来发现女人都死了我们就他妈的疯了,好像一天天退回原始社会。整个车轮像是脱轨了。你有没有这么觉得?”
律师长长地叹了口气。
“中学那会儿,必须要加入派系,争抢‘女人’来决定学校里的阶层地位,不加入都不行,会丧失作为‘男人’的尊严,然后你也会被分为‘女人’。我以为进了社会就会好呢,结果,他们给这类人贴上标签,让他们去当OMEGA!嘭!解决了问题,然后问题解决了。”谷丰收声音大起来,说得激昂,“我原本还同情这群OMEGA来着。我当时也在抗议强制分级的条幅上签过名;但是后来我想通了:没办法的办法。现在来看呢?我觉得这ABO定级挺对的,OMEGA的基因也许的确不值得被选择,事实证明他们都是一群人渣——人渣!”他突然灼灼地看着樊澍,“我看出来了,你一点也不惊讶。你肯定已经经手过相关的案子吧?——别,等等,我知道你不能说。我就猜一猜。你不可能没经手过。”
樊澍点了点头。他知道他醉了;他自己也有点醉了,关于这个曾经被压进心底的问题如今随着酒嗝和胃酸泛上表面。为了当一个ALPHA他也曾竭尽全力,成功了之后也挺恍惚:为什么是我?他并不自认优秀,在分级后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不是庆幸自己成为了一个ALPHA,只是庆幸自己免除了天然的歧视、植入手术、还有许许多多随之而来的麻烦。他忍不住问:“那假如换过来呢?如果是我们被分为OMEGA,难道这一切会好吗?”
桌子那头沉默了;很久以后,谷丰收含混不清地说:“至少我不会把肚里的孩子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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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丰收醉得在桌上打鼾,樊澍换了件不显眼的衣服,从消防通道下到车库,绕道隔壁别墅的花园里,再单手翻出院墙。他好歹正职是国家安全局的隐形特工,躲开记者们粗劣的侦查围堵轻车熟路。只是心里头无论如何绕不过去,职业习惯也使然,还是想要当面和凌衍之问个清楚。谷丰收不准他单独去见,凌衍之那边也一样不愿见他,他就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摸进医院也没有难度。装作自己是急诊病人,再混进更衣室里换一件白大褂,稍稍把头发拨成偏分,架上黑框眼镜,他的气质就完全变了。走进病房时,刚好和义工擦肩而过。那个协理会义工好心地叮嘱:“医生,他又好像有点发热了,还有点晕眩恶心。”他说完就急匆匆地下班了,好像生怕医生留他下来帮忙似的。
樊澍站在门前,看着病床上的人瘦削得过分的背影,又四下环顾了一圈:没有其他人。难道连远方亲戚也没有吗?半夜都没有人来陪床?他怀疑过凌衍之出轨,但显然并没有人在工薪时间之外照顾他。他收敛气息,一不小心就在门外看了好一会,没有人发觉他。
过了一阵子凌衍之艰难地挪动腿脚,单手撑着从床上坐起来,似乎想要全凭自己的力量挪上旁边的轮椅。他瘦削的身子在宽大的病号服下晃荡着,像是风中摇摆的藤蔓,手臂艰难地撑着一点点挪动。
樊澍下意识三两步过去扶住他,将他抱进轮椅里。凌衍之抬头说谢谢,两人的目光对上了,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好像现在才开始尴尬也迟了。
半晌,还是凌衍之打破沉默,跟两人间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道:“正好你来了,帮我上一趟厕所吧,总是麻烦护士和义工我也不好意思。”
樊澍点点头,推着轮椅去病房的卫生间,再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似的OMEGA抱下来,让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环过自己的脖颈,再用髋骨抵住他的身子的重量,极其亲密的姿势。这让樊澍莫名升起一股奇怪的不适应感,他想着其他的时候凌衍之会怎么处理这件事,那个义工是不是也这么碰他?但要说是嫉妒,倒有些小题大做了。
凌衍之倒是自然,似乎是因为这些日子他都是这样过来的,他另一只手打着石膏,也不方便动作,对樊澍说:“帮我脱裤子啊。”他这么说的时候微微扭头过来,柔软的发丝细腻地擦过脸侧,带起一阵麻痒的触感;眼角微微地扬起,画里的人一样、描着尖锐的刺,又像是撒娇。
樊澍问:“我是不是还得帮你扶着?”
他们也算老夫老妻了,计较这点也没什么意义。他就这么一问,还是麻利地扒了裤子,替他掏出来;人靠在他身上,身子有些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在怕还是在疼。樊澍替他揩拭时看到纸巾上洇湿出淡红的痕迹,还是忍不住一愣,想明白的时候突然有些僵在那儿,半晌才挤出声音问:“要多久才能好啊?”
凌衍之没答,指了指旁边的一次性内裤,樊澍却说“你站着怎么穿”,将他一把抱起来,也不用再坐轮椅了,直接送回床上,躺好了再替他慢慢地换,柔软的织物漫过脚踝。
凌衍之说:“樊澍,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律师和公证人员不在场的情况下,我什么都不会跟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