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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修临行前,将一卷《附灵笔录》作为报答送给了他。
“你叫什么?”乐鹿问。
仙修犹豫了一下,乐鹿看得出他在想假名,不由心中嘲笑了他一番。
“偃师。”那仙修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叫偃师。”
数年后乐鹿终于知道了偃师的真名,知道了他当年去昆仑山是为了雕刻仙兽陆吾,以达附灵之法。
在这之后,他将《附灵笔录》交还给偃师的师弟,兜兜转转又复活了那仙修。
又过数十年,他见到了穆清嘉真正的脸。
如今乐鹿再次深陷黑暗之中,全赖穆清嘉源源不断哺入的灵气,吊着他的元婴。
……这人怎么总是拼命想让他活着呢。
乐鹿回想着那时穆清嘉问他的话,恍然发觉,他虽然不再有深恨的人,却有了一两个牵挂的人。
还是不能死啊。他模糊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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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嘉带着乐鹿飞出比武台,想寻找一个可以保护他安全的地方。
“交给我吧。本尊和那小子是同谋,不会害他。”师陵整理了一下鬓发,“本尊不会打架,只会看看天算算命,好在丹药挺多,保下他性命还是绰绰有余。”
她无论是相貌言语都很轻浮,但总有一种令人信任的力量。
这不是穆清嘉第一次见到浮玉水榭的尊主,但每次见到她,都觉得她是个奇女子。
他瞄了一眼她身边的师诏,快速回想起那姑娘在乐鹿喝下毒茶时的神情,隐约猜出他们之间的情谊,便放了心,将乐鹿交给了她们。
当穆清嘉回身奔赴战场之时,正好看到霍唯倒飞出轩辕镜,砰然撞击在防御屏障上。
他顺着透明屏障缓缓滑落,画出一道粗重血痕。
剑修苍白的脸倒映在穆清嘉的双眸之中,他只觉大脑被什么东西搅烂了一般,兽性瞬间压过了理智,昂首发出呦呦哀鸣。
天地间风云变幻,狂风卷地而起,如旋涡般汇聚于比武台中心。山中树木瞬间拔地而起,围在防御屏障之外的仙修摇摇欲坠,只能用出避风符落回地面。
烈风如刀,侵蚀着步承弼身上的鳞甲。释放护体真元后,他发现狂风竟然能渗透护体真元,并影响到他的行动。
他略有诧异,血红的眸子一凝,只得暂时放弃攻击,落回地面,并将尾鞭深深插入地底,以防被狂风卷走。
偃师的攻击之强远远超出了他的设想。
仅仅是附灵的赝品都如此强势,再加上旁边真正的玃如,出招奇诡的霍唯,以及外面密密麻麻的蝼蚁——他今日,恐怕无法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巨鹿融入烈风之中,瞬间就抵达霍唯身边,托起了他的身体。
从剑修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让巨鹿更加烦躁,它不断蹬刨鹿蹄,四角变得尖锐如刀锋,宛如一个刺球,要将任何胆敢伤害它背上之人的入侵者扎得千疮百孔。
霍唯捏了捏他的鹿耳,道:“我没事,别难过。”
捏在它耳朵上的手有着熟悉的温度和力度,穆清嘉一怔,这才清醒过来。
“不该让你垫后。”他道,“伤在哪里?”
“侧腹。”霍唯道,“未伤及元婴。已经止血了。”
穆清嘉默然不语,只是经由鹿角把灵气不断输送给霍唯。他发现,在这之前,对方的经脉中几乎不剩一缕灵气,也不知道是怎么在半神手下坚持那么久的。
“清嘉很厉害。”霍唯又揉了揉他软绒绒的鹿耳,“步承弼要被你吓跑了——顺便带着返魂木。”
在穆清嘉恢复理智之后,狂风逐渐止息,一阵疲惫和虚脱感涌入身心。
他的附灵时间快要结束了,但他们已经撑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
师弟虽然受了伤,但不影响根本。能从步承弼手下存活,他们还是极为幸运的。
而且事态发展暂时还未偏离他的计划。
穆清嘉的心神略微放松下来,精神高度紧张之后,只觉头脑有些昏沉。
其实,大规模操纵风息极为消耗神魂,即便是玃如,用一次之后几年都无法发动第二次,更何况是一只附灵物。
穆清嘉模糊地看到,步承弼卷走返魂木,振鞭甩出一圈圈金环。高纯度的金灵气混杂着神龙的气息,将防御屏障拦腰斩断,变成碎片消失不见。
他看到师妹乘着玃如,像曾经的师尊那般战斗。他们配合天衣无缝,显然早已合作过无数次。
而寥寥几个留下各宗门长老,不管能力几何,也加入了战局,欲从边缘牵制。
然而,步承弼并未攻击他们,而是将目标转向那些修为尚浅的年轻仙修。
“劝诸位不要把这里发生的事扩散出去,本尊不想牵扯到其他无辜的修士。”他脸上挂着和往常一样和煦的笑意,却因为满面龙鳞而显得狰狞无比,“因为所有知道的人都会死。”
“事到如此,他竟还想有声誉。”穆清嘉低声道,“可惜,从前他靠这一招杀人灭口无数次,这次却不会再如愿。”
几乎在轩辕镜展示完那些旧事之后,娄磬便立刻带着录有影像的玉石前往浮玉山。
他会将步承弼的一切阴谋和盘托出,包括盗取返魂木之事,并用三千枚上品灵石换取消息扩散。
因而,就算这里的所有人都死个干净,所有的真相都会昭告于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