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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一天到晚笑眯眯的家伙,谁知道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心黑的都流泥了都,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脸皮厚的捅不穿,还是根本就没有脸皮这种东西。
也就主君单纯得像个宝宝,还觉得髭切是个健忘的傻白甜。
源赖光倒是对于自己刀剑的裸奔邀请没有生气,反而竖起手里的桧扇,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们的确是有了其他的主人。”
他这话说的若有所思,膝丸整个人一震,立即低头:“家主……很抱歉。”
源赖光摆摆手,只是叹口气:“没什么。虽然一直在呐喊着源氏万岁,但是连我都没有完全地相信过这样的话。源氏的荣光总有消散的一天,源氏的重宝也当然会离开。我只是没有想到我竟然真的会看见这样的事实……”
要是没有亲眼看见的话,也许还能自欺欺人一下吧?
才华惊艳的青年陷入了长久的静默,膝丸不知道说什么好,髭切微微地歪着头,琥珀金的瞳孔里流淌着浓郁如蜜的光芒:“家主是丧气了吗?”
源赖光嗤笑一声:“身为我的刀剑,竟然敢对我发出这样的质问吗?就算是要走向注定的没落,我所掌控的源氏,也会先斩落绝对的辉煌。”
髭切曲起手指蹭了蹭下巴,眯着眼睛笑的像一只软绵绵的猫:“欸,怎么会呢。”
他的眼里直到此刻才终于有了那种面对主君时显露出的绝对的尊重和服从:“您是源氏的家主,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他向着昔日的主人低头行礼。
鹤丸手里拿着一只啃了一半的豆大福,视线在这对主仆之间看来看去。
所以说,髭切真是所有付丧神里最独特的。
明明天天都在惦念着源氏的辉煌,执着地铭记着身为源氏重宝的身份并一以此为傲,但是在真正遇到赋予自己这等荣光的主君时,却还能保持着近乎冷酷的理智。
身为刀剑时,无法选择主人,于是他刚开始只表现出了敬意;
而身为付丧神时,他重新从这位家主身上看见了值得效忠的地方,郑重表达了身为源氏家臣的忠诚。
刀剑择主……他应该是第一个这么骄傲地前去审视昔日之主的付丧神了吧?
“身为源氏的刀剑,本应为您征战。”髭切严肃起来的时候,那种气质微妙地和源赖光有着十分的相似,而这时,他和膝丸坐在一起,绝对不会有人错认谁是长兄。
“但我已有主君,倘若您对此感到愤怒……”髭切站起来,一手按住腰间的本体刀,反手拔刀出鞘,单膝跪地,向着源赖光双手捧上自己的本体,神情冷淡平静,“愿被您折断。”
“阿尼甲!”
膝丸失态地站起来,愣了两秒后,脸色慢慢白下去,然后默不作声地跪在兄长身边,同样拔刀奉上。
“愿被您折断。”
原主和现主,简直是无法调和的矛盾。
鹤丸怔了几秒,没有出声,而是换了个姿势跪坐好了。
他没有立场去劝阻,身为刀剑,就该行坦荡之举,效忠于现主,被原主折断,都是刀剑的选择。
他能做的就是尊重同僚的选择,看着他们被折断,然后将碎刀带给主君。
看着下首两振被托举向自己的熟悉无比的刀剑,源赖光的神情慢慢冷下去。
“你们,是我源氏的刀剑。”
他轻声说。
威严甚重的青年手指一下下叩着面前的矮桌,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好像是气到了极致,又像是心灰意冷。
源博雅被这事情的走向惊呆了,他下意识地就要站起来拉住兄长。
他很清楚兄长有多么重视髭切和膝丸这两振刀,他们是早逝的父亲特意为兄长铸造的,花费了好几年的功夫才得到了这么一对双子刀,平常兄长都爱护他们仿佛是在爱护自己的亲生子,更是将他们视为是源氏的荣耀。
可是今天却来了这么一出……
他忽然后悔极了自己向兄长提出看髭切和膝丸的付丧神的想法。
源赖光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然后睁眼,向下面的两个付丧神动动手指。
髭切膝丸一点迟疑都没有的就将自己的本体刀交了过去。
“兄长!”源博雅急忙站起来。
一边的安倍晴明还是老神在在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甚至还拉了源博雅一把。
被拉住的源博雅一个趔趄,就见源赖光已经将那对刀剑举到了自己面前,细细打量了两下,嘴里轻声咕哝了一句什么。
“战胜我吧。”他将刀剑抛还给付丧神们,髭切膝丸利落地收刀,凝视着这位曾经的家主。
“战胜我,我将选择的权力作为战利品赐予你们。”源氏的家主傲慢地宣布。
“胜了,你们离开,败了,我将你们折断。”
身为平安时代最优秀的武士之一,源赖光这么说道。
他的眼神很平静,其中蕴藏着绝对不容置疑的意味。
源博雅一看那眼神就急了,他看得出来,兄长绝对不会放水,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说折断,那就是真的折断,哪怕是最心爱的刀剑。
“可是兄长——”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晴明一把捂住,大阴阳师用蝙蝠扇敲了一下博雅的额头,在他耳边轻声问:“这是白的家臣,你就没有想过属于赖光大人的家臣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