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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无命不答,只是深深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苏结看着空空荡荡的门口,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一道影子生出了不该有感情,他的主人应该会感到很烦恼吧。”
花满楼侧头:“你说什么?”
苏结便将之前的所见所闻和他讲了一遍,最后笑道:“一个寻常男人,就算不喜欢面前的女人,也不至于需要借助药物才能兴起,他或许不是不喜欢林仙儿,而是不喜欢女人。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只是一道影子,也是有心的,有心就会有贪求的东西。”
花满楼:“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虚无、死寂,又有一股锋锐的剑意,却和西门吹雪叶孤城完全不同。”
“所以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是人,他只是一道影子,影子本来就是虚无缥缈又没有感情生命的东西,只要跟着主人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需要。”两人并肩往外走,刚走到门外,一阵幽香随风而至。
花满楼脚步微微一顿,笑着开口:“林子里的梅花开了。”
苏结沉思了片刻,抓住他的手臂说:“我们去找那位梅二先生,虽然你说自己的身体并无异常,但我总觉得不放心。林仙儿那样的人我见多了,他们为了自己痛快,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花满楼一脸纵容的神色:“好。”
于是两人离开这里后并没有回百花楼,而是转道去了梅二先生所在的梅花草堂。他们上门时已近中午,梅二先生却不在,只有梅大先生在指挥两个童子修剪梅枝,背着他们看都不看一眼。
苏结蓦然想起,妙郎中梅二先生最擅长的是医治外伤和内伤,可论起对毒药的研究,这位梅大先生才是此中圣手。
然而这位梅大先生脾气与他弟弟一样古怪,唯一的弱点就是爱画如命,只要以名画相赠就无所不应。
想到这里,苏结轻轻咳了一声,略微提高了声音对花满楼说:“花满楼,你之前说过伯父不久前得到一幅顾恺之的《洛神赋图》,是真的么?”
花满楼微微一怔,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微笑回答:“确有此事。”
苏结继续道:“可是我听说《洛神赋图》的真迹早已遗失了,流传下来的只是宋时的摩本?”
花满楼缓缓解释:“原本是这样的,其实家父并不是真的喜爱书画,家中真正痴迷此道的是我三哥。那份宋朝的摩本原本也是我三哥收藏的,后来有人机缘巧合寻得了真迹,作为寿礼送给了我父亲,只是现在想必应该落在我三哥手里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就急匆匆奔到了他们面前,还没站定就一脸激动地问:“你说的是真的吗?《洛神赋图》的真迹在你家?”
“千真万确。”花满楼神情温和地点了点头。
梅大先生顿时态度大变,立刻招呼童子:“骑鹤,快去取我那坛二十年的竹叶青来。”
然后一脸热情地看着花满楼,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抚掌道:“花家七公子花满楼,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钟灵毓秀,神采不凡。我与你父兄也算旧相识,你今天既然来了,便让我好好招待你一番。”
花满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措手不及,行了一礼道:“不敢劳烦先生。”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苏结微笑着走上前说明了来意:“其实我们今日是特意来找先生的,想请先生看看,花满楼有没有被人下毒。”
梅大先生闻言仔细看了看花满楼的脸色,然后又执起他一只手两指搭在他腕间替他把脉,片刻后摇了摇头:“脉象沉稳,柔和有力,节律均匀,并无异常,不是中毒之象。”
苏结听完忍不住皱了皱眉,难道林仙儿真的只是在骗他?可是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心神不定?
还没等他想出结果,花满楼已经被热情的梅大先生拉进了草堂中,他也只能抬步跟了上去。
梅大先生言出必行,果然拿出了二十年的竹叶青招待他们,还亲自给他们倒酒,一杯下肚以后他看着没有动作的苏结,有些疑惑又有些不悦:“你怎么不喝?难道我这二十年的竹叶青还不足以入口吗?”
苏结正想说话,旁边的花满楼却自然地将他的酒杯端过去,带着歉意对梅大先生笑道:“先生勿怪,我这位朋友从不饮酒,这一杯便由我代他喝吧。”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梅大先生便也不再理会苏结,只专心和花满楼说话,二人都是风雅之人,围绕着书画这个主题可谓相谈甚欢,苏结也不插话,只把玩着自己的那只酒杯,指尖摩挲着花满楼刚才喝过的地方,眼中沁出点点笑意。
酒过三巡后,梅大先生忽然开口:“花公子,那幅《洛神赋图》可否借来一观?”
花满楼闻言半点不觉意外,笑着点了点头:“此事倒不难,待我回去与三哥说明,便借来与先生一看。”
梅大先生听了以后神色却变得有几分不自然,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是不要告诉你三哥是我要看,否则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花满楼:“这是为何?”
梅大先生支吾了片刻才说:“三年前有人求我治病,说是以一幅王摩诘的真迹作为诊金,我答应了。谁知那人事后反悔,说此画已被人重金定下,说给我多少钱都行,就是不能把画给我。哼,我梅大何时受过这样的闲气,便以观画的名义偷偷用一幅赝品调换了真迹。事后你三哥曾找上门来,被我叫人撵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