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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书记,您找我。”顾天佑虽然以狂闻名,但在刘靖宇面前,无论是年龄还是职务都有很大差距,这个礼数还是要的。所以主动开口打招呼。
刘靖宇立刻迎了上来,主动伸手与顾天佑握手,声音铿锵有力:“顾问同志,你这个大忙人可真是难得一见啊!前阵子去省里开会,我还单独向学明秘书长打听过你的电话,想找你吃个饭,结果在学明秘书长那里直接碰了一鼻子灰。”
顾天佑感受着这只手传过来的温度和力度,忽然有种感觉,这个人看似凄凉惝恍,内在里的斗志其实很盛!
湖州的水狠深啊。
“刘书记实在是太客气了,按照道理讲,您是首长,什么时候想召见,我都得屁颠屁颠的过来,只不过前阵子我家里遇到点麻烦事儿,就一直没什么上班。”
刘靖宇沉重的点点头,道:“客套话就不说了,当下的情况你大概也了解了,我请你老弟过来其实就想问问……”
“省委知道的不会比网络上传播的更多!”顾天佑打断了他的话,道:“而我到现在,其实都没看到许书记人,不过倒是有一句话想提醒刘书记,当下这个阵势在这个节骨眼上怕是不合适。”
刘靖宇道:“现在的情况是谣言满天飞,群情激奋,这个局面很难控制的住啊,我的意思是,你看看能不能给许书记打个电话,暂时先不要来湖州,我就怕出现更难以控制的局面啊。”
死了很多人,几万人的家园被洪水冲毁,现在有传言说堤坝决口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所为。那些失去家园和亲人的老百姓听到了这个消息能不闹吗?刘靖宇拐弯抹角的话语里藏了很多意思。他也许是真不希望许慕野来湖州,也可能这么说只是为了打个预防针,毕竟省委书记的行程不是他能干涉的,有这句话,若真出了问题他也好有个说辞。
顾天佑延伸思维,刘靖宇这番话也有可能恰恰是希望许慕野来湖州,许慕野的强硬之名早名闻遐迩,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一群上访群众吓住。在当前的情况下,肯定是越劝他别来他反而越会来。这个可能性也很高,假设他真是这么想的,那么他究竟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刘书记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个小秘书,怎么可能左右得了首长的行程,我看您还是踏踏实实的等着吧。”
顾天佑把门关的很死,一是不想过多掺和进官场里的事情,二是暂时还看不准湖州这边的事儿,最重要是心中隐隐有了个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难以言述,只是一种心神感应。精神修养达到当下层次以后,便经常会有这样的感觉,动物似的能轻易从别人的言行态度中感受到善意或者恶意。这个刘靖宇,顾天佑觉得完全看不透。
省委的车队到了,根本没有停下来跟这帮湖州父母官见面的意思,许慕野只是打开窗户招手唤顾天佑上车,顺带着对刘靖宇说了一句你也上来吧。
许慕野坐的是越野车,车上只有司机王浩和他自己。上车的时候顾天佑主动去坐副驾驶的位置,许慕野说你坐到后面来,又对刘靖宇说,靖宇同志坐前面吧,方便带路。刘靖宇坐上车,便回头跟许慕野问好。
车队继续上路,湖州市委和市政府两套班子跟在后面。许慕野回头看了一眼,问道:“九名常委来了七位,没来的都有谁?”刘靖宇回头道:“市委这边高成同志在南大堤现场没有过来,另外副市长秦炳义被雨淋感冒了,也没有过来。”
许慕野点点头,道:“先去南大堤现场吧。”转而对顾天佑说:“你的病好些了?”
顾天佑老脸暗红,厚颜道:“还没好利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在家里躺不住。”
刘靖宇回头说:“许书记,我得向您承认错误,另外还要跟您汇报一下当前的情况。”
许慕野摆手道:“不必了,等事情处理完再说不迟。”
刘靖宇坚持道:“情况有些复杂,一些群众本来打算去省里要说法,现在不知从哪听说您要来,就都集中在前面进入市区的路口等着您呢,群情激奋,我怕局面会失控啊。”
在共和国,最敏感的事件莫过于群体事件。概因自古天下有变,多是起自流民,大灾大难之后,饥民四起,流动寻食,若不加振济,有高祖一样人物,振臂一呼,天下归心,冲州撞府,攻城掠地,势大称王,与朝廷分庭抗礼,搞不好就改朝换代。这个道理从古至今都是通用的。
伟大祖国有多大承受力不好说,许慕野能抗住多大事儿却是一目了然。顾天佑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许慕野当然心中有数,他若有深意的看了刘靖宇一眼,口气陡然严厉:“我们是党的干部,是父母官更是群众的公仆,我来湖州是来解决问题安慰群众的,你让我回避?回避到哪里去?”
刘靖宇被说的面皮泛红,窘迫的样子,说道:“是,许书记训示的有理,是我搞错了问题的重点,我这就吩咐下去,通知公安局的同志和武警部队做好准备。”
许慕野面色一沉,想了想道:“你的顾虑不是全无道理,群众需要安慰,安全问题也不容忽视,你去安排吧,要交代公安和武警的同志,注意工作方式,务必做到有礼有节,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不大会儿,车队到了进入市区的路口,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句:许阎王的车来了,就是他下令泄洪冲开南大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