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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目送他远去,余下四人则面面相觑。女子转回头又对道人说:“张白灼,你好端端的龙虎山大厨不当,自在人不做硬要来参与这高术江湖中的恩怨纠纷,却又是何苦来哉,敬你的白灼虾和白灼鸡是天下一绝,给你一个离开的机会,否则见了面便只有敌我和生死了。”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已明白女子所说其实都是在转述车中某人的话。这个人自然不会是年纪轻轻的顾天佑。
张白灼也已经意识到车内所坐者何人,他神情一肃,道:“董兄弟已经了结恩怨,破心魔而求道去也,老道却还欠着人家的情义,多年来山门庙宇管理维护所耗甚大,多承张望京舍财相助才得保存祖师地不至颓败,个中恩由还请老友谅解。”
女子看了一眼黑面大汉,忽然一笑问道:“黑脸大哥,你难道也是跟他们一样想打死我的吗?”
“呔!”灵山圣师陡然断喝道:“妖女住口!”转头又对黑面大汉吹了一口阴凉气息,叫道:“罗兄弟回神!”
女子仰面大笑,摇晃着上身,指着灵山圣师笑道:“话说到这个地步,你还冥顽不明,连我的幻音都破不了,还想品尝一曲三变的销魂滋味?”
琴音起,灰发中年男子提胡琴从车中步出。径直走到女子身边,轻声道:“菲儿后退一步。”
女子正是蒋菲,闻言摇头拒绝道:“父女一场,听了这么多关于你的牛逼往事,我还没跟你并肩作战过呢。”
中年男人自然是胡如梦,笑道:“若只是以音律斗术倒也无妨,只是怕一会儿动起手来,有些场面会让你瞧着不舒服。”说着,转身面对对方四人,道:“灵山和尚,你这辈子以超度亡灵为由,坏了多少阴灵命魂,心魔之大简直烁古绝今,我要取你这身修持,或许用不了一曲三变,你可要试一试?”
灵山圣师面色更白,目不转睛看了胡如梦一会儿,终于缓缓向后撤了一步。
胡如梦满意的点点头,转而又对张白灼说:“道兄,三十年前一别至今,每当想起道兄妙手烹饪出的佳肴滋味,总觉得恍如昨日,追思当年与道兄纵论天下美食,真是生平美事,口舌生津,脍炙唇齿,那时候的你是何等逍遥快活?”
张白灼面皮微红,道:“兄弟本就是张家人,又受张家恩惠,不得不出这个头啊。”
胡如梦点头叹息,道:“等下交手,拳脚无眼,若道兄证道兵解,胡某必定将道兄遗骸送归龙虎山。”
张白灼打稽首道:“无量天尊,如此必在冥冥中感谢胡兄成全。”
胡如梦转而又看赵洪,什么都没说,只把手中胡琴往背后囊袋子里一丢,抱了个生死拳,道一声请赐教!接着,脚下发力,整个人射箭一般就到了赵洪面前。劈手便是一掌。
插天傲岸气势完全将赵洪镇压住,一巴掌如同巨灵神掌泰山压顶下来。赵洪面色瞬间通红,他双手回收,从腋窝拧着劲儿钻出来,双拳去迎击胡如梦拍下的一掌。
拳掌相接,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胡如梦的掌忽然变成了爪,一下子叼住了赵洪的拳头。
张白灼惊声叫了句:“胡兄手下留情!”
晚了!
胡如梦整个人忽然倒退着跳起,连带着将赵洪也拉离了地面,接着横身在半空一旋转,收腹抬足踢在赵洪的小腹上,手上拧,腿上蹬,竟然生生将赵洪整个扯成两片!
三秒钟,一个准宗师人物就这么死了。
张白灼面露痛惜,顿足道:“怎么就,这怎么就,哎呀!”
胡如梦将手中半片身子随手一丢,道:“张道兄不必遗憾,兄弟杀此人自有杀他的道理,这个人当年为求突破在京城向李文通先生请教三皇炮锤的堂皇王道拳意,却最后为求证道,在合拳之战前害死文通兄的老妻,交手过程中毫不留手将李文通打杀,似这等狼心狗肺之辈留他何用?”
张白灼道:“既如此,贫道也要向胡兄请教高招了!”
胡如梦从容一笑,道了声请。
张白灼怒目圆睁喝问:“你怎么不动胡琴?”
胡如梦洒然摆手,解说道:“我那一曲三变与其说是术,不如说是我对武道的总结,以音律行自然拳道,是打人神魂的东西,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八行奇术虽不入流,且多以小道骗术为手段示人,但总归还在术的范畴内,我就以一手小圆光术接道兄几手妙术吧。”
小圆光术是显形惑人的小道,不具备攻击性。大圆光术才是针对神魂具备攻击性的奇术,最厉害的圆光术叫斩人圆光,传说可以入梦斩人,了如真杀,人在梦中被斩便再也醒不过来。胡如梦以小圆光术与张白灼斗术,可谓是狂妄已极。
胡如梦又道:“道兄千万别以为胡某是在卖狂,有意折辱,道兄秉性恬淡谦冲,虽有本事却几乎生平不与人争,不知道这斗术的凶险变化尤甚于武道较技,区区小道应用得当未必不能取胜,真正的大宗师境界不止于修养,还在于对变化之道的理解和应用,这小圆光术到了胡某手中,猫有虎威,虫具龙态,演化自然万物无不合乎大道,杀人无形并非难事。”
“妙哉!”一旁的灵山圣师忽然合掌赞道:“这才是真正的大宗师本色。”
张白灼面对胡如梦傲岸孤高的气势,几次想要出手,竟不知从何下手,只觉得对方高山仰止不可战胜。他这一生都在修身养性,从未与人相争过,这次出山也是被张望京恩威并施巧言令色强拉来的。真到了这一刻才发现与人较量跟独自修道完全不是一回事,缺了一颗斗士之心,面对胡如梦这样的人物,他那些掌心雷,定神桩之类的高阶术法完全无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