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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宏道谈兴不大,引着顾天佑来到一间散发浓烈药香的房间,室温不高也不低,病榻是一整块天然玉石,室内装饰极尽奢华。不难看出,他对这个儿子的看重。
“我有五个儿子,老大二十二年前在我落难的时候选择了跟他母亲离开我,老二前些年在北美的时候挪用我公司的钱去拉斯维加斯,勾结外人险些害我家破人亡,老三做的更绝,跑去学厨子说是为了让我吃几口好的,结果在汤里给我下药,要不是道门一位高人搭救,我都活不到现在,还有个老四,倒没在我身上下功夫,却曾试图雇凶杀害自己的亲弟弟。”
杨宏道看着病榻上靠着药物和管子续命的杨耀烨,叹道:“也就这个老五身上还有点人味儿,虽然被我惯出一身毛病,但总算还没干过什么特别出格的事儿。”
豪门多恩怨,幸福指数未必如人所想那么高。杨宏道六十出头的年纪,养尊处优本该显年轻才对,但现在却是华发早生,皱纹密布,看起来像个七十岁的小老头。
一个人的肚子里要装了多少百草才能扛住这般五毒俱全的侵蚀?
杨宏道接着说道:“龙道长……”
“杨先生叫我龙八或者龙先生都可以。”顾天佑摆手打断他的话,道:“种因得果,他有今天必有其因,我能到贵宅来也有其因果,多余的客套话就不必说了,这几年南宗的同道在杨先生的帮助下,对我道门医学多有建树,龙某既为玄门中人,又是致字辈师长,遇到此事断无袖手旁观的道理。”
杨宏道忙说:“不敢,不敢,那我就按你们北方人的习惯称您一声龙八爷。”
顾天佑不再客套,说了句就依杨先生随意。走到病榻前,先对着杨耀烨假模假式的端详了一会儿,转头对杨宏道说:“令郎魂伤魄散,龙骨挪位,经络受损,上下难以贯穿,眼下虽然元炁未败,生机犹存,却没法子连通魂魄自我恢复,若是时间长了,身上那点根基耗尽了,也就只剩下等死了。”
魏静安道:“师叔所言全中,我南宗另一位致字辈的前辈也是这么说的。”
顾天佑反问道:“却不知是南宗哪位师兄来看过了?”
魏静安道:“家叔魏龙庭,道号致庸。”
顾天佑故作惊诧的:“君山龙庭道场的魏致庸是你叔叔?”
魏静安额首道:“正是,家叔数日前亲自来看过杨小五的伤势,爱莫能助后才回转君山。”
顾天佑道:“致庸师兄是南宗之首,近年来弘道扬法,卓有建树,我曾听致常师兄提到,他一直致力于南北合一,乃是道门不世出的中兴大德,既然致庸师兄看过了都觉着希望不大,那我似乎也没什么必要再班门弄斧了。”
这几句话里大有学问,江湖规矩,同道不同医,同医不同道。一个病人,同门中人看过了,你就不能再去看了,否则就是打脸不给同门面子。这个规矩只适用与同道同辈中人。顾天佑化名龙致远,在玄门中算魏静安等人的前辈,所以可以登门来给杨耀烨看病,不算违背江湖规矩。但魏致庸已经看过杨小五的病了,顾天佑若不交代两句便直接给他看病,那就是不懂规矩的棒槌了,也等于是小觑了南宗同道。
顾天佑江湖老道,又是借了北宗的名头来办事,自然不会犯这个低级错误。
魏静安道:“玄门二宗各有所长,未必我叔叔看不好的,龙师叔也看不好,事关病患一生,还请您莫要再推辞。”
顾天佑道:“那就僭越了。”说着,坐到病榻旁边,正式的给杨耀烨诊脉。众人屏息凝神看着,顾天佑抽回手,净了净手,起身道:“有救,只是需要先将龙骨复位。”
“英雄所见略同。”杨宏道说:“魏龙庭仙长也是这么说。”
顾天佑道:“这手术难度很大,以我所知,只有天佑基金会的陆院长亲自来做最有把握,如果可以在家里手术,最好不要挪动他。”
魏静安看一眼杨宏道,道:“这里头有很大不便,那位陆院长的助理已经明确拒绝我们了。”
杨宏道解释道:“实不相瞒,道医连锁集团不久前跟陆院长闹了些不愉快。”
顾天佑问道:“什么不愉快?同为悬壶济世,虽然东西有别,但毕竟是殊途同归,怎么闹起来的?”
杨宏道迟疑了一下,显然是有不方便说的事情。顾天佑问到这了,又不好不回答,只好道:“因为一场官司,也许是误会,但事情闹的越来越大,陆院长的助理也没说拒绝,只是让我们按照她们的规定正常排序,您既然知道陆院长的名头,就该知道排队等着她做手术的人很多,正常排的话,到明年都轮不到。”说罢,叹了口气。
顾天佑来的目的是打探他为难子琪的原因,以及酒店那件事的真相。从进宅见到杨宏道开始到现在,眼中所见的这位杨老板完全不具备枭雄之姿,充其量就是比较圆滑老道一商人。这件事的背后必定另有隐情,魏静安是玄门南宗方面派到道医连锁集团中境界最高者,也不过是八重初品的道行。那个用牛毛针改魄控制人的高人绝不是他。
想要动魄需得先对魂魄二力有更直观的理解,术士九重境界,只有九重中品以上才有这样的感悟。
“这位陆院长虽然学的是西医手段,却得人传授精通鹞子门的杂家技巧,之前北派龙门宗因为几个特殊的病患,跟她倒是有过几次交集,虽然谈不到多深的交情,但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顾天佑接着道:“这位陆院长慈心仁术,只要把病情跟她说清楚,我相信她一定会同意手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