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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嘉帝嗅了嗅空气中飘动的檀香味,扫了眼穿着更单薄的谭礼。本来,他这个皇帝都没记住人具体姓甚名谁,只有几个定性词汇—自带檀香气,神神叨叨的,玄门高人,但现在他记住了。
谭礼!
“后头那穿武袍的,”无视着众人跪地行礼,德嘉帝脱下自己披在身上的狐裘,坐定之后,又倒杯茶暖过身子,才不急不缓开口,“光跪着看着也高个儿,抬头让朕瞧瞧,到底什么样的脸让贾赦能一见如故的。”
此话一出,贾赦面色一变,他觉得德嘉帝这话显得特像话本里那些富家千金恶毒女配,要抢男猪脚了。
不由得,贾赦担心唤了一声,“皇上……”
德嘉帝面无表情,“你闭嘴,朕等会跟你算账。”
说话间,德嘉帝抬眸扫过已经抬起脸的谭礼,眯着眼定睛看了眼,眼里刹那间露出一抹惊艳之色来。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德嘉帝又扫了眼谭礼,看着人目光不躲不闪,神色清明,脸上哪怕无表情,也显得很俊。
“这通身气度,的确有些一见如故的资本。”
叹过一声,德嘉帝拨弄着茶盏,有些爱才之心,问道:“是个举人,可有问鼎三甲的把握?”
“回皇上的话,学生科考只为圆师父遗愿,学艺不精,无问鼎之力。”谭礼一脸坦诚的说道。这个理由,他们之前商议过了,咬定了。
声音也挺好听的,也诚实,孝顺,品性不错。
德嘉帝默默总结了一句,“此子可为女婿!”
“无心官场,那也可为名士大儒。”德嘉帝想想还挺美,又一个闺女能够嫁出去了,语调都不经意间带上了一丝的雀跃。
别以为他不知道道士,道士没和尚那么多清规戒律,可以娶妻生子的。再说了,人还没正式当道士呢,有机会!
至于哪个闺女,就抓阄吧。反正他这个当爹的知晓,光看脸,就得有闺女,等等,还有孙女也会争了。
听着德嘉帝那话语里的愉悦,贾敬忍不住头皮一麻。这种语调,他太熟悉了,昔年也经历过。不比相看皇子时再三考虑,德嘉帝相看女婿,前头几个没准还有政治联姻的之念在,但后面一连串,他老人家就看脸……眼缘。
谭礼这个脸,不用多想,定然合了人的眼缘。
“皇上,”贾敬心焦,谭礼的身份他知晓不说,关键他跟贾赦眼下对外关系都是一见如故啊!
不在这个时候说清楚,等德嘉帝转头跟公主们一说,完全修罗场。
“微臣……”
“你也且闭嘴,朕等会跟你算账。”德嘉帝一听贾敬开口,冷声截断贾敬的话语,带着显而易见的怒火。
他现在正心烦意乱着呢,贾敬这小子才华他喜欢的,但就是太有才华了,让人想要除之后快。
因为怕日后降不住。
贾敬垂首,刚斟酌着是不是胆大忤逆,引着德嘉帝将怒火集中到他身上来,就听得后头一声脆响,刹那间都有些松口气。
若问作死哪家强,就到贾家看独苗啊!
贾敬忽然间觉得他亲儿子这性子还真不错,不错,太不错了!贾珍作死,他贾敬能理所当然,豁出命去求。若换成谭礼,在正常人眼里,他偶尔开口几句,还算正常。拼死去求,那是活脱脱的脑残,太崩他贾敬素日的人设了。
浑然不知亲爹此刻都变成后爹,巴不得他作死,贾珍听着德嘉帝似乎有秋后算账,让他们长跪不起的打算,抬手触碰了一下冰冰凉凉的青石大砖,有些怕。
这书房没地毯,跪着生疼。
他跪麻了,他爹他叔也定然疼的,可他们都被训了,也只有他能够开口的份了。
“皇上,您怎么就关注谭叔叔,您不问问我?”贾珍道:“不是说这次禁闭因我而起的吗?”
此话一出,书房内一片死寂。
“贾珍,你能不能给朕先闭嘴。”德嘉帝气得险先失去理智,揉头:“是不是觉得朕不会杀了你?”
听着人一开口那熟悉的恨铁不成钢语调,贾珍麻溜的回话:“皇上,人都有一死得嘛。我要痛痛快快活着,痛痛快快死去,人生才活几十年而已,弹指一瞬间,我为什么要委屈了自己?”
“哟,你还大道理一堆的啊!”德嘉帝冷笑了一声,语调冰冰凉凉:“你给朕起来,看着你爹,你叔因你的过失,而被罚跪,就问你良心痛不痛。”
贾珍听到这话,吓得面色一白,忙不迭开口,语速快的让贾敬和贾赦都请罪失败,“皇上您别生气,让他们起来看我跪吧。这地上凉,我爹他们刚病好,让谭叔叔陪我跪,一个人没伴,怪冷清的。”
贾赦:“…………”大侄子,你没后半断,叔给你个赞,现在一次性得罪两啊!两啊!
我的良心都痛了·jpg
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jpg
谭礼一愣,大概也了解了贾珍的思绪。在人眼里,他是个西席,外加个小道士,顶多还与贾赦有那么些暧、昧关系而已。
当然,这点印象,最好也在皇帝眼里如此。
谭礼俯身,字正腔圆,发自肺腑道:“学生忝为贾家西席,负有教导之责,却未行此责,以致贾珍言语之失,惹怒龙颜。”
贾敬:“…………”这个妖爱屋及乌?!!
听到这话,德嘉帝瞧着贾敬过于惊骇的表情,反而愈发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你倒是还勇于担责,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