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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得由你来宣布他的失败了。”
杜安的头转了回来,继续紧紧盯着朱茜的眼睛。
在剧中,王兴发其实也是个受害者,而且他之前只是个普通的清洁工,如今却要动手杀人,心理上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接受,他也有他自身纠结的心理。特别是现在,由妻子来宣布丈夫的失败,再让丈夫在电话那头听着妻子死去,这种事实在太残忍了,王兴发自己都接受不了,所以会有不忍。
不过最终还是自己的命重要,王兴发终究还是说服了自己。
接下来本该是王兴发掏出手机让姚丽打电话给蒋伟,杜安却注意到旁边扮演蒋伟女儿的那位小演员好奇地看着自己。
这个小家伙名叫杨一琳,今年十一岁,经常在南扬综艺频道的节目上出现,放在南扬市也能勉强算是个小童星了,演戏倒还是头一回。束玉当初肯拍板定下她,除了远低于其他影视童星的片酬外,就是看重了她的舞台经验。
“别着急,你妈妈之后就是你。”
杜安对着这小家伙笑了一下。
或许王兴发之前还有一些人性,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体内的阴暗面一点点被诱导出来,最终盖过了光明面,他已经从一个常态的人变成了一个变态的人,杀人对于他来说不但没有了负担,而且还隐隐期待起来——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很多社会新闻中灭门案的凶手都是这样的心态。
联想到了这一步后,杜安的这个笑容在他的调整下也符合了这一心理状态。
这一笑包含了兴奋、残忍、期待、暴虐等等各种负面情绪,却唯独没有微笑本身的温暖含义。
可是表演到了这的杜安突然一下子回过神来:不对啊,剧本里可没有这段戏啊。旋即心中又懊恼起来:擅自加戏,也不知道会不会给自己的表现减分,周围又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想赖也赖不掉。
这个角色演不了也太可惜了,那可是两千块呢……
还没等杜安从这遗憾中脱出身来,一声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他吓到了。
“呜……”
杨一琳小朋友嘴巴紧紧抿住,眼圈突然红了起来。
她先是从喉咙里发出小声的呜咽声,然后一下子“哇哇”嚎啕大哭起来,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向着一旁她妈妈在的地方跑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哭喊着“妈妈!妈妈!”。
杜安看着小朋友跑开的背影,愣住了。
“你把人家小朋友吓哭了哦。”
在他面前的朱茜从表演状态中脱离出来,调笑道。
杜安抓了抓脑袋,摇了摇头,问朱茜:“我长得那么可怕吗?”
朱茜点头,“刚才有点可怕,我都被吓到了。”
“呵呵,我可没看出来你真害怕了,我只看到了游离、紧张,演的不错。”
没错,他刚才演戏的时候也在观察朱茜的表演——大概是他现在的导演职业带来的职业病吧——他看到朱茜很好地按照剧本中要求的来:那是一种乍看被吓傻了,其实是随时准备反抗的精神游离和紧张的表现。
这么细致的表演,可比朱雨晨张亦那种瞪眼睛歪鼻子的风格强太多了。
这边厢两个人如老朋友般聊着天,那边厢则是另一幅场面。
杨一琳小朋友扑在她妈妈怀里哭,她妈妈安慰个不停,却不起作用,周围的片场人员帮忙安慰,却是越安慰这小姑娘哭得越大声;对表演略懂不太懂的那些工作人员,如道具,美工什么咬着耳朵,小声私语着“咱们杜导演技还不错啊”之类的话;那几个演员则是表情不一,神色复杂。
宋甄低声喃语:“真恶劣,故意把人家小姑娘吓哭。”说完就向杨一琳小朋友那走去,加入了安慰小姑娘的行列。
第十三节:方法论
一伙人围着哄了半天,好不容易把杨一琳小朋友安慰好了,这边导演制片一干人等已经围在监视器后研究杜安刚才的试戏表现了。
束玉仔细看了会儿,问杜安:“你觉得怎么样?”
“挺不错的。”
杜安这么说。
他这么说倒不是为了那两千块的酬劳,而是因为他确实觉得自己演的不错,完全达到了自己希望看到的效果,甚至他觉得自己演得比张家译朱雨晨那几个所谓的专业演员好多了。不过自己来评价自己总是不够客观,于是他又问旁边站着的几个专业演员。
“你们觉得呢?”
张家译说:“演得很好。”这个三十来岁的西北汉子不善言辞,这已经是他所能给出最好的评价了。
张亦和朱雨晨则都只是点头表示赞同,却不说话——他们现在也实在没有说话的心情。
束玉最终拍板。
“那好,就这么定了。”
于是杜安这位导演更加忙碌了起来,他去化了妆、换了衣服,赶紧适应起自己的新工作来,生怕束玉又突然反悔,不让自己多拿这一份工资了。
束玉则重新兼任了副导演这份工作,剧组迅速运转了起来。
杨一琳小朋友虽然被安慰劝解了很久,但是杜安刚才的变态形象已经在她的心底留下了阴影,所以拍摄的时候她虽然能够努力抑制住自己不逃跑,但是杜安一表演起来,她的害怕还是无法避免的,又哭又闹的,这倒是让杜安很惊喜——他本来还一直担心这位小演员无法表现好这么激烈的情绪,打算尽量少给她镜头呢,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倒是干了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