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六月飞雪
“我要是有这么厉害的法术,还被你们这普通的绳子给绑了啊!”
“族长……她说得不无道理……也许……我们真抓错人了……”
“传说,真是有了莫大的冤屈才能让天神六月降雪。”
“我想想。”老山羊摸着他的山羊胡。
他还想想……火快烧到她了!
不过……
那雪势越来越大,变成一朵朵的蒲公英,片片飞扬的柳絮,洋洋洒洒,落满了整个天地之间。
花囹罗并没见过,这样能让大地在这么短时间内雪白的雪,但是确实天地在慢慢洁白飘渺起来。
远处的峡谷内,雪更是迷住视线,这么一看,这些柔和的雪花是从那个峡谷里沿途而来。
铃,铃,铃。
轻轻的铃铛声非常有规律的回荡在山谷里。
花囹罗不觉努力瞪大眼睛,看着峡谷之间那悠长的路面,似乎那空灵的声音是从那儿传来。
轻风,白雪……
此时一辆马车悠悠穿过风雪,缓缓而来。
奇怪的是,马车并没有声音,可那铃铛声却一直清零响着。
距离越近,雪雾越浅,马车越清晰。
不算宽敞的道路上,两匹高头大马立在当中,马上坐着一白一黑衣人,距离有些远,风雪之中,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两匹大马后还跟着一亮马车,车棚外吊着一颗铃铛,马蹄哒哒,车轱辘哒哒,与普通的赶路人没两样,但是,被白雪覆盖的路上,并没有出现马蹄印子或车轱辘压过的痕迹。
这让囹罗有种错觉,这车马是从天边轻驰来的。
那些雪花如同俏皮的精灵追逐着马车不断飞舞,仿佛是为了讨好马车内的人,又仿佛是一种至高无上的拥护追捧。
囹罗屏息凝视。
所有人同样不敢出声。
万籁俱静,只有一阵一阵冰凉如秋风的气浪堆叠而至,铺天盖地,整个山谷乃至整个天地,都是这种淡泊清凉的生息。
平静,让人不敢妄自惊动的平静,是一种敬意更是一种畏惧。
囹罗却想到了想到一个词:如履薄冰。
花囹罗没有灵力,她纯属凭直觉去感观。她觉得这种平静并不是没有杀伤力,而是像被人置于薄冰之上,若是你不妄动也许相安无事。可若是躁动,那么很有可能就掉下冰窟窿里被雪吞噬。
两马一车继续上前,在离河边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追逐着车马的雪花扑啦啦这才散去,马车变得清晰起来。
花囹罗忽然又想到一句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只是得稍微做一下改动。比如:北风吹白花千树,晨吹落,雪如羽。宝马雕车香满路。
眼前这两马车红木雕刻,窗牖被一帘白色的绉纱遮挡,朦胧之中看到车内坐着身姿卓绝的人影。
“呜,美女!”小丑蛋用他非常小正太的声音说了一句。
“美女?”囹罗喊了一声,“呲,烫!”刚才只顾着看马车,脚被火舌亲了好几口,估计是起燎泡了!她赶紧又卷起双腿,喊道:“美女救命啊——”
马车内传来轻微的咳嗽声,虽然很小声,但花囹罗还是听到了。
但那美女并没有出声,也没有要救她的意思。倒是马车前两匹高头大马上的黑衣伸出手掌,他的掌心浮起了一块巴掌大的白色令牌,令牌隐隐发光。
那族长一见令牌,连忙跪下,而且险些五体投地,非常慎重。
族人虽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族长跪下了,他们也跟着跪了下去。
花囹罗忽然觉得自己大有希望存活,遇到了一个级别特别高的!
“美女,这老山羊冤枉我是妖,准备把我给烧了,救救我啊!”
马车内依旧寂静。
黑衣跟白衣对她也是视而不见。黑衣将手一收,手心的令牌消失了,继而问道:“你们可见过一位身穿蓝色袍子的法师经过?”
老山羊想了想:“蓝布法师?”
“他如今何在?”
“两日前好像离开了。”
“喂喂喂,你们别光顾着聊天啊,在你们旁边马上就有一个少女快要被烧死了!不然先救我,不然先救火啊!”
花囹罗卷着腿,快支撑不住了,不仅脚,连屁股都被烧得直冒烟。
黑衣道:“你们确定蓝布法师已经离开?”
“每到朔月之夜后,法师都会离开,到次月才会回来。”
“美女,你要是救我,我一定会报答你!”已经闻到一股被或烧焦的棉布的味道,裤脚燃起来了,花囹罗双腿相互打着,“我,我……给你做牛做马伺候你……”
马车内依旧沉寂如若无人。
囹罗想跪求了:“美女你要是救我我许你三个愿望……我谢谢你了!”
囹罗慌不择路瞎喊的。
三个愿望……
轿子里的人抬起袖子掩嘴轻轻咳了咳,这世间只有人们向他许愿,可从来没有人说给他许愿,还愿的感觉是怎样?他又有什么愿望呢?只怕,他的愿望……没人能为他实现。
呼……
烧得花囹罗都快毙命的火势,被一口风给吹灭了,跟人吹蜡烛一样的轻而易举。虽然下着雪,但花囹罗已经一身的汗。
终于……活下来了!
“谢谢美女……”
话还没说完,手上的绳索松开,她立即朝着地面砸下去,一屁股坐在熄灭的火堆上,肩上的小丑蛋捂住眼睛,这场面不敢看啊。
黑衣人又问:“为何抓这姑娘?”
“我们族里到朔月之夜就会丢失一名孩童,蓝布法师说这个月为闰月,第一个朔月之夜后偷吃小孩的妖会从落月河里出现,让我们在这儿等候,正好这位姑娘确实凭空从河里冒出来……”
“什么叫凭空?我是从山上摔下来的!”
“姑娘,你看四周,你是从哪座山摔下来的?”
囹罗一看落月河周围,虽然有山,但最近的那座离河也非常远,但是,囹罗清楚记得自己就是从山上直接掉进水里的。
“奇怪……”花囹罗摸摸头,没词了。但很快她想到一件事,“我在水里,有摸到一个大概类似人的东西。”
“什么!?”
“我在想,你们族里失踪的小孩会不会是掉河里了?”如此想起来,估计早上她摸到的那个就是某具尸体。
“胡说,落月河不算很深,而且月夜还会发生退潮现象,有什么东西在河里,能看得一清二楚,况且孩子失踪后,无论是打捞还是下河我们族里的人都试过,从来没见过那些孩子的尸体!”
说的也是,总不能每个失踪的小孩都掉水里,而且尸体没有一具会浮出水面。花囹罗不说话了,反正她得救了,后边他们要怎么查那是他们的事。
为了不让这些半兽人忽然反悔又抓她,她慢慢朝着马车挪过去。
并不敢靠得太近,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打动了马车里的人,是敌是友,还不明了。
耳朵里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三个愿望,本座记着。”
花囹罗浑身一激灵,有些不确定这话是跟她说的。她看着依旧在跟那些族人交谈的黑衣白衣,难道刚才没人说话吗?
花囹罗竖起耳朵,忽然间她只听到扑簌簌的雪声,整个视觉仿佛也只剩下柔柔白白的雪,拂过她细致的耳畔丝丝凉凉的,让她脚趾头都想卷缩起来,那丝冰凉,那丝淡薄,又缠绕着无数的温柔。
似轻风,似落雪,又似轻风吹动白雪飘落。
花囹罗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个声音,只觉得整个人骨头都酥麻麻的。
她确定刚才那句话是车里的人对她说的。
“嗯!”于是赶紧点头,“我尽我所能!”
车内人的人轻轻又咳了咳。
“美女,你是不是感冒了……”这里的人应该不知道什么叫感冒吧?“我的意思,你是不是生病了。”
“是,病着。”
“那,那我带你去看大夫吧!”
“这病治不好。”
“不会的!”花囹罗立刻想到了清岚,“我认识一个非常厉害的大夫,据说他死马都能当活马医……不是,他死人也能救活……”怎么说都是大不敬,花囹罗转移话题,“总而言之多谢你刚才救了我!”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那人愿意做牛做马伺候本座,还许本座三个愿望,何乐不为?”
“……”这么说……也对。“嗯,三个愿望,我记得呢。”
此时,黑衣说道:“尊上,已令族长准备留宿的地方,我们现在过去吗?”
“启程。”
“是。”
落月河与漫天飞雪都没抛在了身后。马车缓缓跟着族人进了村落。
这个村落看起来应该还算富足,满街的木屋木楼,上边挂着各种写着文字的旗,并不知道是什么字,不过能猜得出来是什么地方。
如果里边飘来酒香菜香那么就是酒楼,如果里边挂着布匹那就是布行吧。街上有小摊小贩在贩卖水果蔬菜,包子饼子之类的。
一切都挺正常,就是看着那些人的野兽腿脚耳朵有些不大习惯,感觉进入了人还没完全进化的时代。
花囹罗跟着马车被带入一个雅致宁静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