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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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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不来吗?
    就算我知道赤司征十郎家家大业大,只要他配合治疗就会慢慢恢复,不可能出什么大事。
    可我能不来吗?
    有一瞬间我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哭,有许多委屈,又有许多苦恼。
    等到回过神来我眼前的景色已经被蓄起的泪水模糊。我把脸埋在膝盖上,我在周围人来人往的喧哗声中挤出自己已经有些变形的声音。
    “......我总不能不来啊。”
    第63章
    063白皮松与曲奇饼
    ·
    “现在的男生把女孩子弄哭之后,连最基本的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吗?”
    不用看都知道此时此刻坂口先生的神色有多铁青。他的语气是(对他来说)非常常见的那种郑重其事,每个字音沉得能在地面上砸出坑洞,仿佛在往被质询的那个人耳中灌铅一般。
    普通人是没办法面对他这副行峻而言厉的模样的。不仅没法面对,还会自心底油然生出敬畏与懊悔。好比犯罪嫌疑人被警察押送坐上审讯椅后才能意识到事情严重性那样的后知后觉。
    即使知道对方是赤司家的少爷,但说到底还是个少年。欺负女孩子与他的身份没有半毛钱关系,更何况他肯定接受过专门的礼仪教育,普通的膏粱子弟跟他还没得比。
    “可她现在这个状态,就算安慰也听不进去啊。”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摧折于悲哀而美丽的事物。
    那些手足无措牛头不对马嘴地妄自安慰企图令那涟涟泪水停止流淌的人,就算被称为“笨蛋”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在外人看来,至少他们有态度,有一颗怜惜之心。断然不会像赤司征十郎这样淡然地在一旁坐着,好整以暇地等待我呜呜的哭声低微下去。
    正如赤司所言,我就是那种闹起来谁都哄不好,只能等自己冷静下来的类型。别人的安慰于我而言无疑是火上浇油,这一点坂口先生不曾体会过,因为通常我都是自己躲起来哭,或者在家里哭。即使是他还在港黑就职的那段日子里,也顶多只能看见我第二天醒来哭红哭肿的眼睛。
    而与从未见过我这番能哭到海枯石烂阵仗的坂口先生不同,赤司则显得相当......哦不,应该说,是异常地平静。甚至可以说,他已经能够将我暂时无法停止也不可能被制止的哭闹,当作了“常识”中的一部分。
    有人会对太阳从东边升起感到稀奇吗?
    如果不会的话,把这种稀松平常的心态带入赤司征十郎现在的状况,就差不多可以理解他为什么会如此处变不惊了。
    但实际上很少人——准确来说,世界上仅存有两个人才知道,在我和赤司征十郎刚刚认识的时候,我才是接到这样托付的一方。
    要是你的记性够好,或许还能想起在之前我有简短地提到过赤司征十郎的母亲,诗织夫人。
    赤司诗织夫人是个病美人。见到她十次有八次是在赤司家的花园中。
    老实说,一个面色苍白的人坐在一片姹紫嫣红之间,哪怕映入眼帘的画面再怎么如梦如幻,那也是令人心痛的——尤其是在知道这份美丽就要在不久之后与世长辞。
    得知她的病情那时的我想的是可惜。如果我也有一个这样的美人妈妈,我肯定也会觉得难过。
    但无论如何,这些想法都只不过是浅薄的,浮于表面的“我以为”而已。
    有时候照镜子,我会猜测自己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脸型分别遗传自父母哪一方——我对自己的长相还挺有自知之明,我是个好看的小孩,又好看又厉害,还听话,所以才得到了许许多多的爱。
    可惜猜测只要不被证实,那就永远只是猜测。
    我从来没有得到过哪怕一点点关于自己生理学上父母的信息,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的眼睛鼻子嘴巴像爸爸还是像妈妈。血缘血亲一类的词语于我而言比洛必达法则泰勒展开5羟色胺还陌生。
    理所当然,我更不可能有过在母亲的怀里撒娇,享用她花了一个下午在厨房里打转却烤得焦糊的曲奇,看她用纤细宛如鱼苗的手指翻开仿佛被施加了魔法的立体书(其实这种形容都是我听别人说的,我本人并不能理解这种由硬卡纸制作而成的书有什么好看)听她讲故事的经历。
    被父母爱着是一种怎样的体验的问题我回答不出来。
    不过我很清楚的知道,那时候自己会特别乐意去赤司家的主要原因。
    因为诗织夫人喜欢小孩子。每次她都会邀请跟随父母来赤司宅参加宴会的孩子们去花园玩,于是我也就有了充足的理由不用老跟在森先生身边,逢人就挤出笑脸叫叔叔阿姨。
    然而诗织夫人嘴上说的是看到孩子们打打闹闹会觉得自己也会变得有精神。
    但实际上我觉得她只是希望借此,能够让当时并不想离开她的赤司征十郎稍稍开朗活泼一点。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事实上赤司征十郎在诗织夫人去世前,一直是个每天跟在妈妈身后寸步不离的牛皮糖粘人精,他现在沉稳果决的样子都是日后慢慢养成的。
    当时我对森先生的摆弄(作为一个称职的萝莉控,森鸥外先生对换装的热衷程度绝对不比红叶女士低)已经日渐感到了麻木。一周起码有三天,我会被罩在能把人腻死的粉色公主裙和半圆形的裙撑里,不能乱跑不能大跳——和把人裹得喘不过气来的和服一样,我仿佛被关进了别样的鸟笼——直到某天森先生拿出了一条没什么花边、蝴蝶结、缎带、看起来轻轻巧巧的裙子,我那不知道多少次与数百年前的欧洲女性产生共鸣的灵魂才终于得到了阶段性的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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