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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氏看着她的脸一会,最终终于开口道“此事汝也知晓了。”
昭娖垂下眼,眼珠子动了几圈,最后决定不装傻老老实实说实话,点了点头。
在昭娖看来,这件事根本算不上很大的事情。这个时代这种事情多到根本就不算什么了。何况昭座已经去世,郑氏和陈缺也不算什么背叛。只是有些像以前自己看过的某些电影里面的情节。
“阿母,日后……可是要唤缺为假父?”假父是对继父并不是那么很正经的称呼。昭娖这么问其实也是对母亲这段感情表明了个态度。她又不是处在青春中二期的少年,没必要对自己母亲梅开二度的事情要死要活,天天吼着“你对不起去世的父亲,你只要和野男人在一起了就不是我妈”。
郑氏又不是跟着野男人跑了,而且那个继父对她也是照顾有加。她思来想去就算是犯二都没有半点理由。何况她还并不怎么二。
陈缺这边也是谈成了,亏得是他那剑快赶在抹在脖子之前挡住,不然又是一条人命。他并不是稀罕这条人命。而是一旦出了人命一定又是麻烦的事情接连而来。
他抬眼看向跪坐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半夜不速之客名项梁。楚国项氏,那也是一支世家名族了。既然对方已经拖出了底细,那么他也不能太过于拘束。
“某曾所奉之主乃……楚少司马昭座。”他双手举起行礼道。
既然同为旧楚贵族,那么也算是同病相怜。
“某所奉之主已殁……眼下只能期望少主成人了。”陈缺如此道。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女主人的屋子里没有半点解释。当然这个问题对方绝对不会去问。
项梁是对眼前这个美姿容的年轻人很有好感的。这年头讲究忠,可是真正面对大难能忠的人却是沙里淘金,尤其是这种先头的主公去世了,自己又守着少主的。
跪坐在项梁身边的少年默不作声,屋内昏暗的灯光几乎都要将他的身形淹没。少年的眼睛在听到“昭氏”后稍微有些光亮。
其实他不是这个沉默性子,相反他并无多少耐性。但是叔父和别人交谈是没有他这个小辈插话的份的。
这一番话交谈下来,陈缺倒也对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此地有了了解。原来自从楚国灭亡秦朝建立,项梁这位楚国大将项燕之子的日子也没好过到哪里去。先是被下狱,然后又是因为杀人被迫逃亡。逃亡了他还不能自己一个人跑了,他还得带上自己侄子一起跑。
因为成了个杀人犯,带着侄子一路上风餐露宿,到了会稽郡郊外。更是因为夜黑并不是十分能清楚探清楚道路。阴差阳错到了这户人家前。
他也没想到这么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住的竟然还是昭氏之后人。
两人尽欢而谈,公鸡已经打鸣天蒙蒙亮了。昭娖一晚上没睡顶着脸上两只老大的熊猫眼看着出了屋子的陈缺和他身旁的男人。男人一副标准的楚国美男子长相:身材高大,一把美髯,长相端正。
昭娖看着莫名的将眼前这男人和以前昭座的身影重叠起来。按道理说她应该对这个半夜闯入自己家里险些杀了自己乳母的男人应该深恶痛绝。
实际上她的确也有些心悸。若是陈缺呆在自己的草庐内,无论如何是不可能从对方剑下救下鱼一条命来。
话说……始皇不是下令收集天下兵器送往咸阳么,那这两个人手里的剑从哪里冒出来的?
项梁也看见了此时仰着头望着他的小童,小童看上去□岁的样子,一身粗布麻衣。乌发按照楚地风俗散散的披在肩上。
小童的五官精致得有些过了,若不是陈缺事先告知这是个男童,他恐怕会认为这个小童是个女娃。
小童黑白分明的眼睛朝着他望了一下,然后迅速低下头站在那里拢手向他稍稍拜□,“方才小儿失仪,还望长者海涵。”所说的也不是越地方言而是郢都贵族之间所道的语言。
这熟悉又陌生的强调勾起了脑里的记忆。
那些怀念的,却让他感到无比失落的……
昭娖的礼仪姿势十分标准,和那些乡野孩童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贵族幼儿自小学礼,这么年耳濡目染再加上严格的训练,自然是驾轻就熟。
高大男子身后跟着的十二岁总角少年双手拢袖看着她。眼神好奇中又夹着审视。这样的眼光让昭娖觉得不舒服,但是她在面前男子开口之前只能保持着低首拢手的姿势。
古人认为,幼儿在成人之前是算不得真正的人。所以对待小儿也不必以平日那般。因此项梁也只是说了“乃是吾深夜惊扰,心中深感不安。”
这话听得昭娖心里一个劲的翻白眼,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惊扰。差点自己家里一口人就丧命在剑下。能有半点好感才怪。因此对着那个打量着自己的小少年同样也没有多少友善可言。起身后她地下眼垂手站在一旁,面上表情也是淡淡的。
可惜她这幅表情很明显面前那男人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根本就不在意。也是昭娖现在在别人看来还不是人呢,不是人的小孩的表情又有多少成人会注意到。
于是她这脸色是没人看到了。
直到那对叔侄离开,那个小少年还回头看了她一眼,还附送笑容一枚。那笑容看了让她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鱼满脸苍白像是大病了一场。看见昭娖满脸青色进门来,她抚平了一下起伏的心情,赶紧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