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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就心软了。
我蹑手蹑脚地转身把拉门关上,因为听说吹风着凉之后这种肺病一定会更加严重。然后我悄悄地尽量不出声地走到他身旁,探头去看他背对着我的正脸,但我还没看到他苍白的脸,先看到的是散落一地的橙色小花。
……空条承太郎会咳出花来。
“你来了。”承太郎在又一阵猛烈的咳嗽后说,他缓缓坐起身,我赶紧去扶他,但是手刚挨到他的睡衣角就又缩了回来,因为我想起自己似乎今天晚上不是来探病的——我腰间还别着一把陶瓷刀呢!
显然,承太郎也看到了我腰间明晃晃的刀,他抬起头望向我,平静地问:“你是来杀我的吗?因为DIO?”
我呆呆地点头,突然有些羞赧:“对、对不起,有一部分原因是DIO大人吩咐我要来砍你,另一部分原因,其实……”
“其实?”承太郎又咳嗽了两声,他也不再遮掩口中咳出的小小橙色花朵,任由它们飘落在被单上,“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了,直接给我一个痛快不好吗?”
“但我不想杀你。”我小声说,“我……我其实是想来问你一件事的。”
承太郎拍拍身侧:“坐下说吧。”
我有些拘谨地盘腿坐下,双手无措地抠着榻榻米之间的小缝:“嗯,今天午休的时候,是不是你在天台的楼梯间里抽烟?”
承太郎很自然地承认了:“是我。”
“那,你是不是看到我在天台上吃便当了?”
“嗯。”他道,“而且不止这一天。”
也许是因为夜里我的脑子转的不快,我有些迟钝地问:“你看了我很多天?”
“是啊。”他慢悠悠道,“天台之前一直是我的地盘,但是从半年前开始,就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橙毛小姑娘占了那个位置,天天中午在那里哭,真是让人无语。”
我:…………等,等下。
“你从半年前就,就看到我在天台上哭?!”我快语无伦次了,“你,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承太郎闷闷地笑了,笑着笑着他又咳嗽了起来。
“你还偷偷用了交响乐团的排练教室。”他说,“你每天都把我的椅子拖去当琴凳,然后弹莫扎特。”
我傻傻地问:“啊?这你也听到了吗?”
“是啊。”他笑,“每天都有个女孩子哭着弹莫扎特,就算是我也会忍不住去听一听的。”
“那……那!”我结结巴巴地问,“你今天把我带过去……”
“我以前觉得很困惑。”他用大手撑住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我在想,这个女孩子为什么一直在哭呢,平时浑浑噩噩的,看见我仿佛像是没看见一样,哭起来的时候仿佛像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人……”
“所以,我就找老头子托SPW财团的人打听了。”
我慢慢攥紧了拳头。
“拯救世界,一定很辛苦吧。”承太郎轻声道,“要是觉得寂寞,不妨唱一唱小星星。以前婆——我妈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垂下头,努力让眼泪不滴出来。
“对不起。”我说,“让你担心了。我其实……我其实只是太软弱了而已。沉湎在过去的悲伤之中,抱着已经失去的人不愿意撒手,只有我一个人留在原地,只有我一个……”
承太郎抬起手,轻轻地用指腹抹去我脸上的泪水。
“又哭了。”他叹息,“呀类呀类,真是难办啊。明明我打定主意不要再让你哭的……”
我双眼通红地抬起头:“那你呢?你到底又是为什么咳出花来,又为什么说自己得了绝症?”
承太郎看着我,淡淡地说:“没什么,只是花吐症。”
“花吐症是什么?”我追问。
“花吐症……花吐症也是一种代表着软弱的病。”他低低地笑了,“当内心有求而不得的人时,就会从身体里咳出花来。除非得到了心上人的吻,不然就会逐渐身体虚弱而死。”
我慢慢瞪大眼睛。
“啊。”我呆呆地说,“你有暗恋的人了?”
承太郎平静地看着我:“是啊。”
“你……你这么好,她都不喜欢你吗?”我有些难以置信。
承太郎微微歪了一下头:“因为她一直在为自己失去的人落泪,甚至都看不到我在她身边啊。”
从春天到夏天,每一天,都会在校门口擦肩而过。每一天,都会在走廊上偶然相遇。每一天,都能在天台上听到她的歌声和抽泣声。每一天,都能看到她独自弹奏将寂寞融入每一个音符的曲子。每一天,都能看到她踩着自己的影子回家,低垂着头,仿佛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实在是,不想再看到她哭泣了。
也不想,让她独自一个人了。
她能否稍稍抬起头,只要稍稍抬起头,就能在楼梯间,教室外,还有校门口……
看到一直等待着她的人呢?
我用近乎耳语的声音问他,害怕声音大了就会惊扰到停驻在我鼻尖上的恋慕之蝶:“你,喜欢的人是我吗?”
承太郎点头,轻轻地覆上我死死攥紧的手:“嗯,是你。”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呢?明明你都快要死掉了!”
“因为……”承太郎将我的手握紧,“我知道,你一定会看到我的。”
当他拿到SPW财团关于藤丸立香的调查报告,看到她过去那一年,用她那柔弱的肩膀担起了怎样沉重的责任,在怎样的血与泪中为人理拼杀出一条道路,最终却只能在平凡人当中孤独地寻找一处可以让她哭泣的天台,空条承太郎很难不为此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