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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对个傻儿子来说,已经算不错了。
“还好挨过那两年,没出什么事。”明夙道,“我从前见过凡人把痴儿溺死的,早知道你这样,我就想办法接你到身边了。”
贾小赦完全不领情,笑嘻嘻地道,“哥哥那会儿又比我大多少,怎么个接法。咱们流落到这里,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明夙试着观过天象,然后什么也没有观出来,一时有些恼羞成怒,抬手捏住他的后颈道,“翅膀还硬呢,先嫌弃我了?”
“不嫌弃,这样也挺好的。”贾小赦跳过门槛,又跳回来,“本来想带回去给你看的,还想着怎么瞒过他们,现在哥哥自投罗网了,那正好。小鹏!快去把我要备着的东西搬来。”
颜灵筠不放心两个孩子,把身边的小鹏一并送来了。
小鹏在外头大声应了一句,找了几个小厮,把贾小赦让他们重金买来的东西都搬过来,又道,“这得晚上放才好看,您和殿下再玩一会儿。”
贾小赦心里且有数呢,他打了哈欠道,“我睡一会儿,早上起得太早了,哥哥睡吗?”
“这屋里常年没住人,你别瞎躺。”明夙也没拉动他,反而被他拖着倒在床上,他摸着这被子就潮乎乎的,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快起来,好歹换了被褥。”
“睡着啦。”贾小赦翻身趴在他身上,“不许说话了。”
明夙虽常年板着个脸,却是拿他没办法的,只得拿斗篷给他盖着些,“越来越任性,我要是不在了你可怎么办。”
这么凑合着睡了一个下午,晚上看烟花的时候,贾小赦鼻子就有些塞,他强忍着喷嚏道,“哥哥把鲛绡解了吧,好不容易能看见了,还得装得看不清,不委屈吗?”
“没什么好委屈的。”明夙道,“我都会讨回来的。快看,这个好看。”
荣国府要的烟花,自然是最好的,堪比送进宫里的,一时间小院里火树银花,繁星落雨,贾小赦看着明夙被烟火映红的脸,笑眯眯道,“哥哥真好看!”
就是穿得太素净了,等他回去一定好生给哥哥安排。
明夙看他一眼就知道
他在想什么,把他的脸推得远些,“你就欺负我眼睛不好,成日地往我身上堆东西。”
贾小赦又笑着凑过去,“可是那样很好看呀。明年老师就能回来啦,就是不知道我爹什么能回来。”
他这样的身份,总是要留在京中,不得和贾代善团聚的。
明夙揉揉他的头,“我总归是在的。”
贾小赦才感动不过几个时辰,等回宫被明夙狠狠灌了几碗姜汤,就恨不得他不在才好。
“我不喝!不喝!不喝!”
重要的事要说三遍。
明夙冷笑一声,接过宫女手里的碗,警告他道,“大过年的,你可别急着挨打,赶紧过来喝了,不然发烧生病了我可不管你。”
贾小赦缩在床尾,他最是讨厌生姜的辣味,“不要你管,我就不喝!”
明夙气得险些摔了碗。
谁料半夜倒是他自己发起热来,风寒入体又兼先前蛇毒亏了身子,一直到过了元宵节才能起身,连着原本说好的元宵灯会都错过了。
贾小赦在他床前侍疾,老实得跟鹌鹑似的。
贾代善这几年在江南和山西频频有大动作,这两地的商贾恨不得做个草人天天扎他,炸死他才叫痛快。
过了正月十五,德熙帝休完年假上班,大朝会上发出的第一个圣旨,是夺了衍圣公孔家的名头。
“给他们念一念荣国公的折子。”德熙帝重重一拍案,“鲁地之人只知孔圣人而不知有朕,他们仗着圣人的名头,是准备做什么?!”
左都御史这等读书人素来是奉孔夫人比对自己祖宗还要恭敬的,出列道,“陛下息怒,荣国公的折子也不能代表整个鲁地,是否派人详细查查?衍圣公一爵从太.祖开始便传承至今,陛下夺了爵位,无异伤了天下学子的心啊。”
“原来衍圣公就可以代表天下学子,那普天下的书院、官学、乃至国子监翰林院都不如叫孔家人来做主好了?”德熙帝怒道,“尔等身为朕的臣子,心中却只有你的圣贤,那便回去安心信奉圣贤去吧,朕准你回去颐养天年。”
左都御史颤颤巍巍地扣头谢恩,“臣不能再侍奉陛下,还祝陛下龙体安康,祝天下海晏河清。”
他竟是也不求饶谢罪,就这么认了。
到了四月里颜灵筠奉旨回京,便任了左都御史一职,在金陵辛辛苦苦做了六年,结果还是转回了御史台,不少人暗地里都替他不满。
颜灵筠自己倒是没什么想法,只要人活着,他在哪里做不得妖呢。
一下船,他便见到了贾小赦明夙,明夙已有十一岁,丰神俊朗的小少年站在岸边,着实让人瞧着欣喜,他身边的贾小赦却也不比他矮上多少,神采飞彩,如珠玉在侧,还跟小时候一个脾气,拼命挥着手,“老师!老师!这儿,我在这儿!”
颜灵筠笑着走过去,“长这么高啦。”
“三年没有见老师了,好想你啊。”贾小赦一把抱住颜灵筠的手臂,“我特意和陛下告了假,可以在宫外住五日呢。”
明夙心说贾小政见了谁说想谁的毛病,大概就是跟着贾小赦学的。
“那也不错。”颜灵筠揉揉他的脑袋,“叫我好好考校你的功课,看看是不是只长了个子,不长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