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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皓见她搓耳朵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索性也不说了,继续吃。
奶奶家总有一股味道,是徐皓小时候用过的胰子味。
小时候,临上学之前,徐皓能有过半的时间都是在奶奶家长大的,那会在农村,生活比较富裕,家里养着猪和鸡也都是自家杀着吃的,徐皓每天在外面跟别的小孩疯完了,洗手用的胰子就是这个气味,每次只要一闻到这味儿,紧接着就会开饭了。
所以徐皓直到现在,对这股味道还是一闻就饿,就跟条件反射似的。
徐皓扒完一碗,去厨房再盛新的,回来的时候他奶奶也进屋了,老人家自己住,家里家具也不是很多,徐皓路过,还能看见他奶奶坐在床边,膝盖上摆着一个方形布包,用缝衣服得线缠了好多道,而她正好带上老花镜,仔仔细细的在拆线,里面鼓鼓囊囊得也不知道装的什么。
徐皓坐回刚刚的椅子上,调了调酱料,然后左腿踩住桌子一个挺高的横栏杆,胳膊肘搭在膝盖上继续吃面条,这姿势也就在自己家能摆,出去了让人看着未免太不雅观了。
正吃得香着呢,徐皓奶奶又回来了,坐回到徐皓旁边那个凳子,然后突然就拉过徐皓拿着筷子的右手,奶奶手上紧攥着一些东西,作势要给徐皓塞点什么。
徐皓满嘴塞着面疙瘩,被奶奶拉了一下还有点莫名其妙的,问,“奶?咋了,干啥这是。”
话还没问完呢,徐皓就感觉到手上多了一沓纸。
不,准确的说是钱,被人对折过,红灿灿的。
徐皓一愣,他迟缓嚼了的嚼了两下嘴里的饭,没把手收回来。
奶奶还在旁边把徐皓拿钱的手往他肚子那边压,原本很大的嗓门突然就收下来了,跟防贼似的在徐皓耳边嘀咕,“皓皓,好收着,别给你爸妈讲,这奶给你的零花钱,别告诉别人。”
徐皓钱拿在手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徐皓咽下嘴里这口饭,装作不经意似的往回推手,说,“奶,嗨,你这多见外啊,你别给我这,你不知道咱家现在啥情况吗,什么都缺就不缺钱,你给我这干嘛,你拿回去。”
徐皓往回推,但他奶奶劲儿很大,竟然还有点推不动。
徐皓奶奶一手使劲儿给徐皓硬塞,见徐皓不愿意收,脸上还不咋高兴似的板起来了,“呔,你爸挣得多,花的更多!那小时候要钱花不都找奶要?奶现在年纪大了,家里什么都有,我不花钱,买菜都你姑给送来,我不花钱。”
徐皓拗不过她,拿着手里的两千块钱,只得收口袋里了。
奶奶那只手黑的跟树皮一样,她看上去很欣慰,摸了一把自己的膝盖,然后又拍了拍许皓的腿,拍的很使劲儿,好像是想试试徐皓长的多结实似的。
脸上的褶子舒展开,不知道想起什么事情了,神情还跟小时候送徐皓去上幼儿园一样,嘴一笑,就咧出几颗磨碎的大黄牙来,奶奶跟徐皓说,“皓皓,奶奶年纪大了,奶奶还能看你几年了。”
说这话的时候,奶奶看上去并不难过,她语气寻常的跟在招呼徐皓吃饭似的。
可是徐皓摸着碗边的手条件反射地收了一下。
徐皓憋住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眼泪都快下来了。
其实上辈子奶奶身体还不错。
至少在徐皓回国之前,奶奶还都好好的待在山西的这个家里。
可是徐皓走她前面了。
徐皓这辈子最怕去想的是什么?
他固然怕死,怕的要命。
却更怕去想家人见到他尸体时的表情。
徐皓用指腹揉了一下眼睛,强把那点泪意忍回去,只心想,不能哭,太丢人了。
所幸他又活了。
徐皓从没有这么感激老天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就是为什么,如今他竭力想把所有力所能及的事做到最好。
因为他要有出息。
他要变强大,能独立,要变得有分量。
不能被压垮,更不能一事无成。
他要在家里再次面对上辈子那种突袭时,至少经济上,有余地。
更甚至,可以反击。
对手固然庞大,看上去无可撼动。
可这就是徐皓如今最大的努力方向,不是吗?
———
过年那几天感觉时间过的特别快。
每天睡起来就吃,吃完了就出去串门,不过大部分都是别人来他们家串门。
偶尔徐皓还能响应他姑的号召,给他这个刚上初中的表弟辅导辅导功课。
不过大过年的谁想学习啊,他表弟一看就不是个学习型的,不仅一提学习就愁眉苦脸,看起书也经常来偷鸡摸狗的找茬,徐皓也懒得抓他。
结果两个人刚看了能有十分钟书,就跑出去放鞭炮了。
等徐皓再回b市的时候,他这个表弟还大清早爬起来送他,站门口问徐皓,“表哥,你还什么时候回来啊?”
徐皓跟他招手,“你好好学习啊,你学习好了哥就回来带你玩。”
他表弟一听表情都皱了,“你骗小孩啊?”
徐皓一听就笑,“我可不就骗小孩吗。”
结果把表弟气的转身就回屋。
徐皓回去第二天就继续跟语言班的课程。
徐皓他爸妈好像有外出的打算,当他爸给徐皓说的时候,日期已经快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