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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昏昏欲罪之中,终于到了京畿兵营。礼部都已经安排妥当,兵营内外齐整肃穆,等着顾励到来。
顾励忽然发现,他这样很不好。
事先安排下去,这些士兵们需得提前准备,说不定一早便在这里候着了。而且他想看的,想问的,全都是礼部与司礼监事先安排好了的。他这样,和现代那些大张旗鼓搞视察的领导有什么区别?
以后若要视察,最好轻车简从。只不过他只是到京城里走动,都要被言官们上疏劝谏,想私下里来军营看看,恐怕不容易,这一点行动自由,需得想办法为自己争取。
短短数息之间,他已经想到了许多。顾励从銮驾上下来,兵营守备前来相迎。这些守备们都是宦官,后楚与明代一样,宦官渗透到了行政、军事机构的各处,是以宦官数量庞大,早不是开国时仅仅几百人便可应付的了。顾励倒是想把宦官收回宫内,把权力还给外廷,但现在手头有更要紧的事,这事又复杂,便暂时搁置着。
顾励由众人引领着,在军营里巡视。
顾励慰问了上次守城之战中负伤的伤员们,又问他们,户部下发的抚恤银有没有领到,领到了多少。士兵们答道:“回禀陛下,都领到了,阵亡的将士,每人二十两,受伤的,每人十两,并十匹绢。”
顾励放下心来,和将士们一起操练了一会儿,出了些汗。
顾励问杨鸿见:“小谭呢,怎么不见他人?”
杨鸿见没想到他还惦记着小谭,让兵营统领去把小谭叫来。不一会儿小谭来了,先向顾励行礼,顾励先是问他在军营中待了几年了,老家哪里的,原来他与杨鸿见是同乡,难怪杨鸿见对他多加照拂。
顾励又问他:“抚恤银收到了吗?”
小谭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十两银子,并十匹绢,分文不少。”
既然小谭也这般说,顾励便放心了,又在兵营中看了一会儿,便打道回宫。
巡视兵营之后的几天,雨下个没完,气温也再一次下降。谢莲被顾励带进宫里来,编入皇城禁军,顾励见过他几次,这个年轻人一直都是一副笑眯眯的好脾气模样,顾励对他颇有好感。
王正贪污内帑案审到了尾声,内帑追回了一部分,至于那些案犯人员,顾励仍是将重犯抄家,犯案情节较轻的,便折银赎罪。失窃的内帑还需继续追讨,那些帮着销赃的人、购买人,顾励都交代许他们折银赎罪便是了。至于叛军们,据兵部派出的游哨交代,叛军残党两万余人都已作鸟兽散,顾励推测,就算绝大多数都返乡了,也保不准还有人已习惯了打家劫舍的生活,打算另立山头的,他特意交代了兵部多加注意,以免百姓再受匪患。
顾励抽了个空,出去看看陈奉,顺道带上了自己写的一部数学基础运算,打算给陈奉小狐狸扫盲。
陈奉得了,果然奉为圭臬,手不释卷,看到激动时,还要抓着顾励的双手说:“赛先生乃神人也!”
顾励想起耿崇明的事,问他:“我听说前几天陛下巡视京营时,遭人行刺,这事定然是你的手笔,对不对?”
陈奉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我不过是向耿崇明报了个信,告诉他狗皇帝会出京巡视兵营而已。”
“但是你肯定知道耿崇明的为人,张将军死了,他是定然会为他报仇的。其实你在报信时,就已经算准了耿崇明定然会出手,对不对?”
陈奉这小狐狸,懂人心啊!
他如果直接跟耿崇明说,皇帝要出宫,是行刺的好机会,耿将军不要放过。耿崇明说不定便要多想,反而不打算行刺了。可是陈奉什么都不说,只给了耿崇明一个消息,这看似是把选择权交到了耿崇明手里,其实乃是已经算到了他必然会出手为张慈儿报仇啊。
陈奉却是喟然叹道:“可惜我算来算去,没想到狗皇帝居然放过了他们,我反倒失去了耿崇明这枚棋子,是我棋差一招。”
“若是皇上杀了他们,义军残党只怕人人自危,又岂敢相信朝廷当真会放过他们。”
“狗皇帝不会有这种胸襟,定然又是赛先生从旁指点。可惜啊,那天我不敢露出行迹,只能远远地看一眼,没发现赛先生究竟是何人,否则,定要亲自会他一会。”
顾励切了一声,心说赛先生本赛眼下就在你跟前,你却有眼不识泰山,哈哈,待本赛先生脱下马甲,保准吓你一跳!
顾励正做美梦呢,就听陈奉说:“这第一招,赛先生倒是接下了,可第二招,就不知道赛先生有没有那个本事接了。”
这小狐狸又要使什么坏?顾励连忙追问,陈奉却勾着坏笑不说话了,被追问得急了,拿书拍拍顾励的脑袋,作势唬他:“你啊你,有功夫在这儿插科打诨,还不如多读些书,学学人家赛先生!”
顾励回了宫,便把俞广乐叫来。俞广乐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顾励便旧事重提,说起办报的事。
俞广乐说,既然办报,那就得有人手,不知陛下能不能在宫里拨几个人给他。顾励私下里办报,不想让外人知道,不可能借调宫内的宦官们,便取内帑交给俞广乐,让他自行雇佣人手,便宜行事。
俞广乐又问:“陛下,这报纸该叫什么名字好呢?”
顾励想了想,说:“就叫《后楚晨报》吧!”
被誉为有着划时代意义的《后楚晨报》,就这么简单地定了下来。俞广乐是个伶俐人,知道顾励的意思,在宫外选定报坊店面,雇佣人手,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能让第一期《后楚晨报》和北直隶的人民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