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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世爵嗤笑一声,也不知是哪个糊涂官的授意,也不知道仔细看看这《大楚晨报》吗?单单就这“今日天气”一项就能窥知,这《大楚晨报》后头,有天子撑腰啊。
城头上陛下预测天气那事,别管背后是灵台的哪位宦官在测算,都让左世爵记忆犹新。如今看着今日天气总能八九不离十,有点脑子都能猜到,这《大楚晨报》,它姓皇啊。
左世爵下了轿子,走向报坊。官差中有认得左世爵的,连忙带人行礼。报坊明面上的主人是个不起眼的中年男人,生的一副好眼力,已认出了左世爵,连忙上前行礼道:“左尚书,小人这报坊本分经营,童叟无欺,也不知这几位官爷究竟有了什么误会,还请左尚书为小人做主啊!”
官差们刚要开口,左世爵道:“你们都退下吧。”
官差愕然,没想到堂堂朝廷二品大员,竟然会为这么一个小小报坊说话。眼看左世爵虽是面带笑容,神情却不容置疑,官差们稍一犹豫,还是带人离开了。
报坊老板连连感谢,左世爵上轿离去。
左世爵没急着回府,他约了人。轿子在一处丝竹茶社外停下,左世爵下了轿子,进了茶社。
这可不是说书人柳敬亭混迹的那种茶楼,茶社地段偏远,环境清幽,鲜少有人造访,但凡有客,必是贵客。
左世爵走进茶楼,上了二楼雅阁。一个中年男子已等在里面了。这男子头戴四海平定巾,身着深衣,左手捏着一本册子,是个读书人模样,看着三十七八,正是壮年。
这人就是南方复社的领袖,张怡。
两人一番寒暄,张怡亮出手中的册子,册上居右四个大字《大楚晨报》。这是茶楼派人买来放在雅阁内供茶客们消遣的。
张怡笑道:“左尚书,方才愚弟翻阅了一下这《大楚晨报》,大有乾坤啊。”
左世爵在他对面坐下,问道:“哦?张贤弟看出什么来了?”
“这《射雕英雄传》就不用说了,近来京中刮起一阵射雕狂风,就是愚弟这等崇尚复古文风之人亦不能幸免。就说这篇《反讨贼檄文》,虽是大白话,但亦不乏精妙之语,普通百姓也看得懂,可以说是雅俗共赏。依愚弟看,过不了多久,京中怕是要多出不少白话文章。”
左世爵微微一笑。
“再看这文章作者,顾宜兴,也不知这究竟是真名还是化名,但不管怎么说,敢用皇姓,此人不简单。”
左世爵终于说话了:“这么说,这顾宜兴,不是你们复社的人?”
张怡笑道:“复社不过一普通文社耳,哪里能有如此奇人。”
左世爵目光凝在报刊上,喃喃道:“顾、宜、兴。”
他究竟是谁?
穆丞相终于敢出门了。
今天的《大楚晨报》,家仆刚买回来,他便看到了这篇《反讨贼檄文》,一向政治嗅觉敏锐的他感觉到,这多半是陛下的授意。究竟是陛下买了文手,写了这篇文章登在《大楚晨报》上,还是这《大楚晨报》也是陛下的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他记得一个多月前,京中就开始发行大楚晨报了,难道陛下已经从那时候起就开始布置了吗?
还有,这个顾宜兴是谁?他一向擅长记人,可是对这位叫顾宜兴的文人,却是半点印象也没有。
穆丞相正思索着,宫里派了人来,皇上请他进宫去,穆丞相于是出了门。
经过昨天一场浩劫,丞相府的大门伤痕累累,虽然门口已清理干净了,可仍然能闻到一丝臭味。穆丞相叹了口气,上了轿子。
这时,角落里飞出一块石头,啪地一声,砸在轿子上,一人捏着嗓子骂道:“狗丞相!包藏祸心!老奸巨猾!”
穆府的家仆们义愤不已,被穆丞相按住:“算了,走吧。”
穆丞相不欲追究,街边却有几名贩夫走卒,当即放下挑担,冲入角落内,呼喝打砸,穆丞相都看呆了,不知这又是唱的拿出,连忙叫家仆去看看,莫要闹出人命。
不多时众人便从角落处揪出一人来,押到穆丞相的轿子前,痛骂道:“你这兔崽子,瞎了你的狗眼了,穆丞相协助陛下整治贪官,为的是谁,还不是咱老百姓?!”
穆丞相呆了。
被揪出来的高瘦男人也呆了,愤愤道:“檄文上写的明明白白,这狗丞相就是为了整治对手,才撺掇陛下抓了那么多人,这种人如果留在朝中,咱们老百姓哪有好日子过?”
穆丞相还没开口,一路人就嗤笑道:“傻瓜!傻瓜!又一个上了奸人之当的傻瓜啊!”
另一人说:“哎呀,您可别说,若不是看了今天的晨报,俺也误会了穆丞相哩!”
“看看,这《反讨贼檄文》上说的清清楚楚,陛下抓的这些官,有谁是被冤枉的吗?这些人连陛下发给伤亡士兵的抚恤银子都要贪污,心真黑啊!”
“前阵子叛军攻城,还不是这些大兵们保护咱们,那可是人家拿命换来的钱哪!”
“正是啊,这《反讨贼檄文》上还说了,这些人平素就贪惯了,借着抚恤银案,又扯出别的案子来,这次若不一网打尽,这帮人定然还要贪污受贿,戕害百姓!”
“可是,陛下与成亲王可是手足至亲,把成亲王下入牢狱之中,岂不是枉顾了伦理亲情?!”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成亲王若是不贪污,陛下也不会动到他头上!平素成亲王府的人也没少在京城里耀武扬威,仗着太后宠爱,都快横着走了!陛下办得好!最好把那些达官贵人们都给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