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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可惜了。
俞广乐说:“臣的确是建阳书商俞述怀之子,那副铜活字,便是臣的父亲所刻。陛下记得,这铜活字是怎么来的吗?”
这都是原主在时的事,顾励又怎么清楚。
俞广乐笑了一声:“陛下,那时我父亲家财尽数被官府籍没,王知县扣下那副《秋郊饮马图》与我俞家多年积累的家财,其他字画珍品并我父亲收藏古物,一并送到京城中孝敬他的干爹王正。王正留下珍宝,转手便把这幅铜活字献给了您。想来您是没印象的。”
顾励说:“当时朕并不知道这铜活字上居然沾染了无辜百姓的鲜血,否则朕定然要为你父亲做主,翻查冤案的。你既然进了宫,为何不说呢?”
俞广乐说:“后宫朝堂都为王正一手把持,那时我刚进宫,分在直殿监,倒是能偶尔看见陛下,只不过陛下您一向信赖王正,又怎么可能听我这一小小内侍说的话呢?我若找您,岂不是反而要打草惊蛇?后来我被分到郭选侍处,她不过是个不受宠的选侍,王正曹存霖不把她放在眼里,太后亦时常敲打嗟磨她,我更是没办法求她的。”
“所以你就和叛军勾结,把消息传到宫外,是吗?”
俞广乐沉默了片刻,跪下来,向顾励磕了个头,说:“陛下,这一段不过是臣编的,若是不编的像一点,陈奉那般聪慧的人,岂能轻易相信我?”
他眼眶红红的,看着顾励,那眼神可怜兮兮,倒像是一只快要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似的。
顾励打量着他。俞广乐说的似假还真,他实在琢磨不透啊。
俞广乐见他不说话,竟然哽咽起来。
顾励瞪了他一眼,说:“行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朕又没说要杀你。此事便算了罢,过去便过去了!”
俞广乐是个聪慧能干之人,再加上他身世这般凄惨,顾励起了爱才惜才之心,这事也不想刨根究底地追问了。
俞广乐还是哭得厉害,又跪了下来,说:“谢陛下!陛下宽容仁慈,臣唯有肝脑涂地以报!”
顾励一时间手足无措,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俞广乐。这是冬暖阁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咦了一声:“父皇,俞伴伴,你们在做什么哩?”
贞儿正赤着脚,站在门边打量两人。
顾励冲他招招手,贞儿便跑上前,拉住顾励的手。顾励小声说:“俞伴伴想起伤心事了,你快去安慰安慰他。”
贞儿走到俞广乐身边,伸出手,拉着俞广乐的衣袍,仰着头说:“俞伴伴,你怎么了呢?不要伤心了,好吗?”
俞广乐似是觉得羞赧,擦了擦脸,冲贞儿笑道:“我已经没事了。谢谢小殿下。”
贞儿便跑回顾励身边,小炮弹似的撞进顾励怀里。
顾励的腰被折腾了一夜,被贞儿这一撞,登时整个人都要螺旋升天了。贞儿见顾励一副魂魄都要被撞飞表情,疑惑道:“父皇,你怎么了?”
俞广乐看着顾励,目光逐渐呆滞。
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隐情。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头疼炸了,可是断更就没全勤了,我打着吊瓶也要上啊。
于是就买了止疼药,叫元胡止痛片,大家有了解么?我吃了两片,妈说我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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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顾励揉了揉腰,把贞儿抱起来,勉强道:“没什么,贞儿怎么不穿鞋?光着脚当心着凉。”
他叫了一声,周长顺走进来,顾励把贞儿交给他。
因着贞儿这一下插科打诨,俞广乐的伤感愧疚被冲淡了大半,渐渐地止住了眼泪。
顾励问他:“你有什么想法?你应当是读过书的吧?入了宫实在是委屈你了。”
俞广乐摇摇头:“能遇见陛下,是臣毕生幸事。臣想继续侍奉陛下。”
顾励摆摆手:“别这么说,说到底该怪朕亲近小人,以至于王正朋党祸乱朝纲。那王绅呢?他怎样了?”
上次查处王正朋党时,他记得那份名单上并没有这个叫王绅的知县,怎么回事?难道是穆丞相疏漏了?
俞广乐说:“那王绅,他前两年便已致仕,回到湖南宝庆府了。”
“原来如此,朕差人前去把人抓来,务必要还你一个公道。”
王绅前两年就致仕了,这么说他年纪应该挺大,比王正还要大一些。居然也好意思认王正为干爹,这人委实肉麻得令人作呕。
俞广乐抿了抿嘴,说:“他前几天已经病死了。”
顾励诧异道:“怎有这么巧的事?”
俞广乐说:“臣还有一事瞒着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顾励扶额,说:“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朕?你说吧?”
俞广乐赧然道:“陛下把报坊之事交给我后,我看《大楚晨报》已能卖到江南一带,便悄悄拿我父亲刻的铜活字,换了报坊的几枚泥活字。这几枚铜活字,便是:秋郊饮马图。这五个字散落在报纸各处,不细看不会注意到。但是王绅此人曾经仔细把玩过我父亲印刻的这一套铜活字,对字体十分了解,我想,他在看报时,忽然发现有一个字有些微妙的熟悉感,一定会更加留心吧。这样一来,他找到报纸中的这五个字,拼凑在一起,发现居然是《秋郊饮马图》,他会不会心虚,会不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