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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他身后一人抽刀,砍在云雀颈项间,云雀还来不及说话,便倒了下去。
贞儿吓得呆了,摔倒在地上,瞧见汉子望过来的森冷目光,他在树丛上疯狂挣扎,竟把小树苗都折断了。他后退两步,一屁股跌在柴堆上。
一只小手从柴堆后伸出来,握住他被反剪在身后的手,替他扯开捆手的绳索。
院子里已是大乱,云雀的手下人见这帮人突然发难,想杀人灭口,于是持了刀剑与汉子们打斗起来。为首的那汉子却不理会这许多,径自走向贞儿,说:“年纪这般小,酒的滋味,女人的滋味,都还没尝过吧!可惜了,下辈子投胎,别做狗皇帝的儿子。”
贞儿眼泪汪汪,看着这人,想问他为什么骂父皇,然而嘴被堵着,说不出话来。
那汉子却似已经懂了他的眼神,嗤笑道:“我们为京城流过血,打过仗,你父皇整饬兵营,却毫不犹豫把我们一脚踢开!他砸了我的饭碗,我就要他儿子的命!”
他说罢,一刀砍了下来!
贞儿被人一拽,险险避开这一刀。小猫抓着贞儿的手,把他拉到院墙下,闲汉蹲在墙头,把顾由贞拉了上去。那汉子怒喝一声,追了上来,闲汉手持一根竹竿,照他胸口一捅,那汉子应声摔倒。
小猫也爬上墙头,拉着顾由贞往下跳。两人摔在地上,小猫抓着顾由贞,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外跑,闲汉把竹竿丢在一边,跟着两个孩子,那汉子带着人翻过了墙,衔尾直追,不多时便追上了三人。
闲汉连忙把小猫和贞儿一推,回身格挡。小猫抓着贞儿往前跑,气喘吁吁对他说:“别回头!”
就算不回头,那闲汉的惨叫声和刀剑刺入身体的噗嗤声也清晰无比,贞儿边跑边掉眼泪,用力擦了一把眼睛。
小猫对这京城的街巷十分熟悉,跑了片刻,找到一个狗洞,拉着贞儿钻进去。
两人靠在院墙内,拼命喘气。小猫握着顾由贞的手,小声说:“不要害怕……”
顾由贞仍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小猫抱住他,想了想,说:“我娘说,不要难过,不要害怕,不要回头,我是周闻深的儿子,不可以怕死!你是奶饼哥哥的儿子,更不能怕死!”
顾由贞擦了擦眼睛,说:“贞儿才不怕死,贞儿……贞儿只是担心再也见不到父皇了……贞儿可是父皇的宝贝哩!”
小猫说:“会再见面的!我娘说了,总有一天,我还会见到我爹,我娘,长丰伯伯,天素婶婶的。”
两人都还年幼,压根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反把这话当做了激励。顾由贞嗯了一声,点点头:“贞儿会再见到父皇的。”
这时身后呼喝之声传来,乃是追兵们又追上来了,只一墙之隔,小猫拉着顾由贞的手,蹑手蹑脚,绕过后院,躲进一处小小的假山内。
小猫对着光,看贞儿脸上被打了的痕印,问道:“疼不疼啊?”
贞儿扁了扁嘴,忍住眼泪,用力点头:“好疼哩!不过贞儿是很勇敢的……”
小猫对着他脸上呼了呼,安慰道:“呼呼就不疼了。”
那伙汉子们的呼喝声仍徘徊不去,小猫不敢带着贞儿出去,幸而两人都还是小孩,能挤在假山中躲一躲。
这时,小小的院落内,一个轻轻的脚步声走出房门,听不见说话声,只有一个粗粗的仆妇声音道:“外头来了些歹人,看着好生凶悍,一直绕着咱们胡同这一片迟迟不去。夫人,要不要让人去官署把老爷叫回来?”
仍是听不见回答,那仆妇又道:“那奴婢叫人去把他们赶走。”
接着是这仆妇离开的声音。她体态应当颇为肥壮,脚步踩在地上,重重的。另外一个不说话的脚步就轻上许多。而且总听不见他/她说话,难道这人是个哑巴?
小猫和贞儿屏住呼吸,不敢动弹,就听见那轻轻的脚步离开了,没多久又回来了,一只纤秀的手把一叠糕点放在假山外头。
那轻轻的脚步又走远了。
“她为什么要把糕点放在这里?她发现我们了吗?”
“或许是给鸟雀吃的。她如果发现了我们,为什么不嚷嚷呢?”
两个孩子想不明白,贞儿看着糕点,问道:“小猫哥哥,你饿吗?”
小猫嘘了一声,说:“肚子饿了,可以去偷,去抢,但是不可以吃别人给的东西。”
贞儿不明所以,哦了一声,便不再看那叠糕点。他摸了摸肚子,说:“父皇不准我去看母妃了,云雀姑姑跟我说好的,叫我趁着秋云姊姊睡着时,偷偷溜出来。她可以带我去看母妃,可是她为什么要把我骗到这里来呢?”
“云雀姑姑是谁啊?”
“是我母妃身边的大宫女,她一直待我很和善,为什么要骗我?”
“傻贞儿,待你和善的人,不一定是真的和善。本喵少侠就曾经遇到过一个老婆子,招呼我去她家里,那时本少侠饿坏了,去她家里吃东西,却听见她在后门跟别人说,我这般可爱的,需得二十两,少一文都不能够!”
贞儿听不懂,问道:“什么意思呀?”
“傻贞儿,她把我骗到她家,要把我卖给人牙子呢!”
贞儿恍然,想了想,点点头,说:“父皇说,不仅要看一个人如何说,还要看他如何做,不仅要看他表面上如何做,更要看他背地里如何做。贞儿现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