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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的夏谨亭还不知道顾阙已替他出了气,他这一觉睡得不踏实,半梦半醒间嗅到一阵米香。
那股子香气极勾人,夏谨亭缓缓睁眼,入耳便是一阵轻缓的敲门声。
发烧的人骨头最懒,夏谨亭懵了一阵,艰难地起身开门。
门外顾阙正端着一碗香气四溢的米粥。
看到食物的刹那,夏谨亭才觉出饿来。
“吃点东西再睡。”顾阙将衬衫衣袖挽至小臂,与平日里西装革履的模样大相径庭。
夏谨亭脑中一片混沌,下意识将顾阙让进屋。麻木的舌尖触到香甜粥水的瞬间,他瞪大了眼睛。
好好吃!
一碗粥并未放太多的佐料,可火候口感都恰到好处。
“这……是你做的?”夏谨亭难以置信地看向顾阙。
“怎么,我不像会做饭的样子?”顾阙唇边漾着清浅的笑意。
确实不像!在这个多数人赞同君子远庖厨的时代,会做饭的男性好比珍稀动物。
这一日之内,夏谨亭已经见识到“顾先生”的许多面,每一面都让他赞叹不已。
夏谨亭不敢相信,一本书中这么完美的人,居然不是主角?!跟顾先生比起来,宋凯霖和蒋宽到底哪里像主角了?!
夏谨亭在心里猛烈吐槽,嘴上却一刻不停地喝着粥,不多时,粥碗便见了底。
“还合胃口吗?”顾阙笑问。
“谢谢,我很喜欢!”夏谨亭填饱了肚子,思绪也清明起来。
两人虽是头一回处在同一屋檐下,却不觉得尴尬,在说话的分寸感上,两人有着一致的默契。
譬如当下,顾阙就问出了夏谨亭的心事。
“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夏谨亭不是个爱焦虑的人,即便遭遇背叛,无端穿书,生活的境遇天翻地覆,他都尽力过好每一天。
为了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他做过不同的工作,住过不同的住所,遇见许多不同的人。
从来没有人如顾阙一般,问他一句——“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深究起来,关乎未来,关乎理想。
夏谨亭自打穿越,在面包与钞票中挣扎太久,几乎要忘掉理想是个什么玩意儿。
因而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顾先生,这儿的房租是多少?”关于理想的问题,被夏谨亭下意识地回避掉了,最终还是回归到了面包与钞票。
“你不必这样。”顾阙轻叹一声,“我不是催你的房租,若你帐上有困难,可先赊账。”
夏谨亭一脸错愕,这是什么绝世好房东,天下间哪有白吃白喝的免费晚餐?!
夏谨亭不是初出社会的小绵羊,自然懂得这个道理,看向顾阙的眼神里也带上了一丝狐疑。
“房租数额不大,等你攒够了再给我罢。”顾阙留意到夏谨亭的神情,及时补充道。
哦,原来如此。
夏谨亭明白了,顾阙不是慈善家,只不过作为一个腰缠万贯的开发商,这房租的钱实在不够看。
不过,可以赊账这一点,的确给了夏谨亭极大的便利。
先前他选择到丽都驻唱,就是为了赚快钱,如果房租可以赊账,他也不必继续呆在丽都,或许有别的更优选择。
想通了这点,顾阙在夏谨亭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了,夏谨亭甚至觉得,或许顾先生就是他穿书后的金手指,每回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都会挺身而出。
第二十六章
顾阙一句话点醒了夏谨亭,或许就像那句话说的,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从事服装设计,便是夏谨亭的诗和远方。
夏谨亭清点了手头的银钱,打定主意离开丽都,重新投身制衣行业,因此格外留意各处的招工信息。
与吃青春饭的驻唱歌星不同,制衣行吃的是老资格,经验越老道越吃香。夏谨亭年纪轻,履历亦不丰厚,只能广撒网,多尝试。
他知道此事急不得,便一边留心消息,一边在宅子里养病。
也正因此,他逐渐摸清了顾阙的作息规律。
夏谨亭眼中的顾先生,生活作风十分自律,保持着早睡早起的良好作息。
每天清晨,夏谨亭拉开窗帘,都能瞧见顾阙在花园里慢跑。放在民国,这也是桩稀奇事儿,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多数男士,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更别说跑步健身了。
早起运动让曾经生活在现代的夏谨亭倍感亲切,他虽没有清晨慢跑的习惯,却喜欢到花园里晒太阳。
这日阳光正好,夏谨亭清早起身,正遇上顾阙在跑步。
深秋时节,天气凉飕飕的,顾阙却穿着短款运动服,臂部与腿部的肌肉十分匀称。
夏谨亭有些怔然,穿书以来,夏谨亭就没见过这样的打扮,这个时代的人们,都恨不得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自己包裹起来,除了在丽都那样的场所能窥见一丝春光,其余时候都裹得严严实实。
顾阙作此打扮,夏谨亭欣喜之余,心下猜测他有留洋背景,受西洋观念的影响,才肯接纳这一身露胳膊大腿的打扮。
“要一起吗?”顾阙瞧见廊下之人,轻笑道。
清早时分,顾阙的声音稍显低沉,如那鸣奏的大提琴般撩过耳际。
夏谨亭的耳廓生出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酥痒,欣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