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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凶手,一个包庇主谋,按罪名都是要死的,可是好死不如赖活,终究没敢自我了断。
他们的嘴唇发干,泛起白翳,滴水未进之下,神情萎靡儿而无力,然而一见到这两个狱卒进来,就不禁吓得连连后退,带起手脚的镣铐摩擦,发出阵阵响动。
这个响动太过异常,立刻引起了垂头埋膝,哀莫大于心死的高驰注意。
他忍不住抬起头望了过来,然后见到左焕站在他的牢房外,嘴边依旧挂着那和蔼可亲的笑,面朝着梁家父子,眼神冰冷冷地瞧着。
他下意思地动了动几近僵硬的身体,手铐发出了响声。
听见后面的声音,左焕回过头看见高驰,不禁笑容加深:“呀,惊扰了高大人哀思,勿怪。”
“左大人这是做什么?”高驰有些看不明白大理寺办事的目的,他看着那两狱卒一人掐住一个的下巴,隐约中将一颗药塞进了两家父子的嘴里,逼迫着他们吞下去。
看梁家父子瞪大眼睛,一边拼命地挣扎,一边一个劲地喊着“不要”,“大人饶命”,“小人定不会乱说的”之类的话语,不禁疑惑更深。
进了这个大理寺,这对父子只会老实交代换囚之事始末,留着他们的命不是更好吗?
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高驰古怪地看着左焕,忽然觉得此人是不是也是左相放在大理寺的奸细。
似乎看出了高驰的想法,左焕示意牢头将牢房打开,他慢悠悠地走到高驰的面前说:“高大人可知他们吃的是什么药?”
高驰见对面的牢房再怎么挣扎,梁家父子还是被逼着将药吞了下去,两个狱卒放开手,两人扶着墙壁和栏杆死命地扣着喉咙,但是无济于事。
显然这药是能要人命的。
高驰张了张嘴,看着左焕依旧带笑的脸问了一句:“为什么?”
慢慢地,对面的两人身体晃了晃,挣扎着伸出手,却只能沿着墙壁慢慢滑下,最终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左焕说:“尊夫人,令郎和令爱吃的也是这种药。”
“我杀了你!”镣铐的声音陡然放大,只见高驰瞪凸着一双眼睛,凶狠地扑向左焕,两只手紧紧地攥着对方的衣襟,连同指节一起泛白,用一种吃人的表情问:“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便是,你们凭什么草菅人命!你这么做,跟……”
他咬了咬牙,忽然间说不下去了,只有眼眶湿红。
左焕由着他拉扯自己的衣襟,那张笑意满满的脸,表情未变,还有闲情功夫给牢房外差点闯进来的狱卒摆了摆手,然后好心地替高驰补充完接下去的话。
“我这么做,跟你们放走真凶,罔顾受害之人是一样的卑劣,对不对?”
左焕说完抬起手,将自己的衣襟从高驰的手中夺回来,慢条斯理地打理平整。
等到整齐美观之后,才看向失魂落魄的高驰,用一种惋惜的语气说:“可惜,刑部做的烂事,我大理寺却干不出来,不然哪儿还能容得了几位大人相安无事地蹲在牢里。要我说,就凭几位干的事,先来几轮大刑伺候一下,好歹为冤者出出气。”
高驰没有说话。
左焕却淡然道:“人命在刑部不算什么,在以左相为首的那些东西眼里也不算什么,可我大理寺忙忙碌碌整理旧案,为的就是这一条条人命,冤者得雪,罪犯服诛。”
“那为什么要毒杀我妻儿?”高驰高声质问,几乎不能自己,“难道迫于怡亲王威严吗,宋国公什么时候跟他沆瀣一气?”
他痛苦又不忿,左焕听着这话却轻笑了一声:“自己入淤泥浸染,同流而合污,就不要忖度他人清风霁月。说来这药的确是怡亲王提供的,那可是位妙人,剑走偏锋,不按常理出招,却保持本心,不落嗯,怪不得死板严肃的樊将军会栽在他手上,不冤枉。”
高驰的脸色又黑又白,手将拳头握的紧紧的,只有一声冷哼。
这时,对面牢房里的两个狱卒将地上没有动过的饭碗和水盆端了出来,走到牢房外,对左焕抱了抱拳:“大人。”
左焕看了对面一眼,点点头:“辛苦,下去将里面的东西验一验,虽然以本官对左相的了解,手段只有卑劣,不过总不能冤枉了他。”
“是。”两个狱卒就这么端着菜碗和水盆走了,而那牢房里躺地上的尸体却就这么被留下,没有处理。
高驰见此,心中越发疑惑。
不过左焕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掸了掸衣袖道:“高大人,节哀顺变我就收回了,另送你好自为之四个字,本官告辞。”
高驰想要喊住他,今日左焕之举和所说的话,实在令他心中存疑。
只是他又怕对方使诈,便没有说出口。
不过他不说,左焕在临出牢门之时却停住了脚步,似乎记起了什么,回头笑着提醒道:“对了,若是明早高大人发现什么不对劲,看起来吓人的事情,莫要慌张,放心,不是见鬼。”
他指了指对面,那被人遗忘的两具尸体。
说完,他就真的走了。
这大理寺的牢房又恢复了平静,刚刚发生过的任何事都不会再有人传出去。
然而再怎么疑惑,高驰确信了一件事,的确如左相所言,是怡亲王杀了自己的妻儿。
不过罪犯家眷,也是罪有应得,大理寺怕是冷眼旁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