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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很是动听,大概天底下最让人感动的情话便是生同衾死同穴。
燕帝也不例外,他是真的笑起来,点点头:“美人的心,朕记下了。”
周美人睁了睁眼睛,死死地咬住唇,脸上的那点温柔小意犹如捏出来的泥塑,僵硬而又虚假,额头却是汗津津的。
病榻上的皇帝,似乎变得更加令人捉摸不透,周美人能感觉到,燕帝没有在开玩笑,他方才是真有这个想法。
惶恐慢慢笼罩在她的心上,但是很快她冷静下来。她知道即使燕帝真想让她殉葬,也不是这个时候,不然孩子没有生母岂不是更凄惨?
周美人回过神,想起自己的目的,便努力抑制着那股心寒,手轻轻放在小腹上,一脸凄然道:“恳请皇上指条明路,臣妾死不足惜,可这个孩子是您唯一的子嗣,是大燕的希望,求您务必庇护他。”
燕帝似乎很高兴,他问:“美人觉得朕该如何庇护?”
周美人咬了咬毫无血色的唇,垂下头,轻轻吐出两个字:“遗诏。”
低低的笑声从燕帝嘴里漏出来,嘶哑犹如破风箱,很快这声音破了,被撕心裂肺的咳嗽所代替。
福全听着声音赶紧跑进来,只见周美人满脸惊慌地给燕帝拍着后背,焦急地喊道:“皇上,皇上……”
“快去请云师父,快!”福全立刻唤了一声,接着他麻利地取出一个小细瓶,倒出一颗药,将哭喊的周美人从燕帝身边拉开,然后熟练地将要塞进帝王嘴里,又送上了温水吞服。
药效立竿见影,燕帝的咳嗽声渐渐平息,但整个人却仿佛被戳破的球一般瞬间萎靡了起来,只留胸口上下剧烈的起伏。
“送周美人回宫。”福全唤来两个內侍道。
周美人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心里万分焦急,不禁大喊起来不肯走:“皇上!皇上!”
燕帝勉强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他似乎放心不下,艰难地抬起手安抚周美人道:“去吧……朕心里有数……”
那笑容太具有安抚性,周美人跪下来,深深地朝他磕了一个头,这才在两个內侍的搀扶下站起身。
而这个时候云师父风风火火地对着龙塌冲进来,一阵兵荒马乱,周美人瞧着这等阵势,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一步三回头,分外不舍地朝门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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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期的八卦小报比任何一起都让人来的期待,当然也从来不让人失望。
占据偌大版面的不是别的,乃是八卦小报编者中最好的一位画师精心勾勒,又有作坊老手艺师傅一笔一画复刻雕版,运用了最好的墨和纸印染而成的画作——江山为聘。
这幅画实在太用心了,京城外,黑压压的是千军万马,几位跟着求亲的将军刻画的栩栩如生,知道的都认得出来谁是谁,而单膝跪地,手托聘书的樊大将军更是分毫毕现,身上的盔甲有凌然气势,然而目光却坚定深情,直直地望着白色骏马上的怡亲王,那副侧面的容颜,寥寥数笔,却如画作空白处所添的大将军求亲誓言一般,恍若神仙。
画师简直传神了!
再翻一页……看报的一个个瞪大眼睛,震惊得仿若看到了现场,这真的吗?不是八卦小报杜撰的?
王爷大胆到这个地步居然直接相拥亲吻了?这种事也能刊印出来吗?实在太有伤风化了吧?不怕教坏小孩子?
然而饶是内心一个劲得吐槽,读者们依旧猛然翻着小报,试图从后面的画作里找出更加直观大胆的画面,非常可惜没有亲眼见到。
不过在有生之年能看到这样的神仙眷侣也是死而无憾。
这个时候那些别样的卫道士的声音,吃了喜糖的百姓,自是直接忽略不听了。
李璃看着这些画,很高兴地将它们收藏起来,虽然不算大作,可极富纪念意义,等将来年纪大了,俩老头还能拿出来回忆回忆。
当然此事是个大喜事,即使不是婚礼,也堪比婚礼,热热闹闹的,让百姓们津津乐道能说上大半年。然而更受人关注的,却不是这件事。
在大篇幅的樊大将军提亲之下,百姓心声栏目却是另一篇主题,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樊大将军身世流言,如今被一封包含血泪和负重,落款为魏澜的状纸所确定。除却这张同样送往刑部的状纸,八卦小报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添加,然而就此拉开了定北侯案重审的序幕。
所有人的目光在触及这份状纸之下,那点看热闹的心也冷静下来,目光对准了红墙黑瓦的皇宫。
大大一个冤字已经诉清了樊之远多年来饱含心中的怨愤,带着上百的怨魂附着于这份状纸上,状告着把持把持朝政多年,真正通敌卖国的周氏——求一个公道。
八卦小报发行的那天,当日京城的雪花飘得很大,落在人们心里无端的沉重。
第155章 孩子
这年前最忙碌的大概就是刑部衙门了, 宋国公的班底都很拼,有大案的时候衙门上下几乎都不回家。
更何况,这是定北侯的案子, 枉死多年,还背负着失地的骂名, 忠烈之魂就在天上看着, 如何不拼?
护国为民的将士不是死在沙场,而是在奸人的陷害和帝王的猜忌中终结此生, 别说樊之远不甘,只要拥有一丝良知的臣民都不愿他们再受屈辱一日。
深夜,地牢中的火把点亮阴森的监狱,刑部侍郎亲自执笔录口供,听着上峰与姜直一来一回的问答, 没有动刑,没有威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