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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倾就在外面的矮榻上靠着,手里闲来无事把玩着腰间的玉笛。
“先生,我想了三天。”
燕云峤在屏风里头道,“淮州的流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见得小。盘根错节,没个一两年估计都好不了了,这是好的,如果是另一个走向,他们还有别的打算,我觉得只有我能去。”
沈倾闭上眼,屋子里点的焚厄就像他自己的房里一样。
燕云峤见他没应声接着道,“我浑身上下,一清二白,虽说是定国府的独子,但现在国泰民安,能不能跟我爹一样靠着赫赫战功在朝堂里站稳脚根,谁也不知道。我不怕得罪权贵,也不怕乱世贫苦,只有我去,才能无所顾忌,倘若好的话,能有点别的发现,我就可以从定国府里走出去了。”
沈倾:“大旗就这么点大地方,你还想走去哪?”
燕云峤:“至少婚事可以不用听我父亲的话,自立门户。”
沈倾懒懒散散的笑起来,“你当初口口声声要建功立业的时候,可不是为了跟定国将军作对的。”
燕云峤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倾:“行了,知道你手痒的想出头。”
燕云峤够着身子,能看到自己的屁股被打的渗出血是什么样子,上好的药膏涂上去又冰又有点痒。
他提上裤子,趴在床上道,“我希望有一天,名扬天下,独当一面,我能为自己的事情做主,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这个念头不好。”
沈倾在外拿玉笛敲了敲棋盘,“你要记住,这世间,能够自己做主的事情少之又少。你出身将门世家,想要威震四方,这没错。但心有杂念,必定就走不了多远,人不能想要的太多,等你一步步往上走的时候,你会发现能做的选择变得越来越少。”
燕云峤稍作思虑,“会有越来越多的东西来牵制住我,但是我能牵制的东西也会变的更多。出生将门,迟早是要跟朝堂沾上关系,也没法在里面吃闲饭,既无选择,那就只能往前走。”
他仿佛能透过屏风看见那个慵懒半靠在矮榻上的人,稳声道,“有朝一日,我定能顶天立地,不负先生教诲。”
沈倾久久未应,久到燕云峤以为他已经走掉。
“过完春节,就去面圣吧。”
沈倾道,“这是你燕家世代都有的一日,皇上应当不会阻拦你,此事派了高官去有失分寸,地方一环套一环,想必他也觉得烦。入宫不必特意做衣裳了,就穿你的常服即可,拿上定国将军进宫的通行牌子,申时入宫吧。”
燕云峤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急道,“先生。”
沈倾:“嗯?”
燕云峤:“先生是不是要走了?”
沈倾:“我能走去哪?”
燕云峤看不见人也能从沈倾的言谈里听出来调笑意味,他却有些突如其来的慌忙,“那先生在家,在家等我回来。”
沈倾:“我等你作甚。”
燕云峤立马起身,身上的伤痛也顾不得,一时间都感觉不到了,光着脚就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人还没出去,沈倾就从屏风后现了身,抬手稳稳的扶住了他。
“小少爷急什么。”
沈倾垂眸看了一眼道,“这是要光着脚上战场吗?”
“你·······”
燕云峤紧紧看着他,连先生也忘了叫,苦涩快显出明面儿上,“你为什么不愿等我?”
“我从来也不等人。”
沈倾道,“我的小少爷第一次出征,我怎么能不陪你去呢。”
第14章 红烛
年初。
定国大将军的独子只身请命,在御书房里足足呆了一个时辰,特封镇安将军,领兵五千南下,直入淮州,扫平山匪,稳固边防,安置流民。
“将军,再往前二十里就入淮州地界了,看这天色,连夜行军明早就能进城了。”
沈倾撩开软轿帘子看了一眼,“不必赶路,夜里就地整顿,睡饱了明日一早再进城。”
“这·······”
赵定作为副将,有眼力,知晓此人是定国府里随燕云峤从军的,且关系匪浅,只是军务上的事情,沈倾目前并无能插手的正当身份。
“听先生的。”
燕云峤在前勒住缰绳,夕阳落幕,“今夜就在此休息,明日再进城。”
篝火燃起,沈倾没有自己的军帐,就跟燕云峤挤在一个营帐里,赵定在帐前左右徘徊了才让人禀告。
沈倾点在地图上的交界处,“淮州虽然眼下是天召的地界,但往前十年,还是撩南的国土,在往前几十年,也都始终在纷争中被往来争夺,两国都没捞到个好处·······”
赵定一进账看见的就是这一幕,镇安将军在一旁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示意。
“要不是靠着土地肥沃,是个天生的富庶之地,也引不起来这么多麻烦。”
沈倾说完,朝赵定莞尔,“副将有何见解?”
赵定居然在那笑颜下有些窘迫,“我也是想来问问将军明日有何安排。”
沈倾点点头,往地图上的一处山地圈了起来,燕云峤就道,“明日我亲自领精兵一千剿匪。”
“淮州知府那还等着给将军接风,将军不去吗?”赵定言明。
燕云峤:“那就让他回家听戏。”
赵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