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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峤进一步道,“我记得,这是燎南的香沫,用这个也查不到吗?”
穆子杏摇摇头,只得道,“恕在下无能为力,若是将军上次的香料用完了,师父的遗物中也只有五块了,留下来一块供我琢磨,其他的可以都卖与将军。”
“倒不是,这东西用的慢,烧的也慢。”
燕云峤顿了顿,道,“……算了,你都给我吧。一千两,够了吗。”
他一层层的拖了很多人,还找到这个当初卖给他香沫的江湖人,现在也打探不出什么,难免有些灰心。
穆子杏做生意倒是不吃亏,收下了银票,“多的就当回答将军下一个问题了。”
燕云峤道,“穆姑娘,这世上,有没有人的味觉跟旁人不一样,或者是味觉失灵,分不出苦辣甜咸。”
穆子杏,“这是何意?”
燕云峤想起沈倾之前在定国府的时候,不太确定的开口,“就是,一个人,他从来也不与旁人一同用饭,对食物的味道,也有些偏差,有这样的人吗?
穆子杏:“性情不同,跟不跟别人一起吃饭,这个不好说。不过从来不与旁人同桌而食,也可能是他根本不想同他人一起用饭。”
燕云峤:“为什么?”
“自然是各有所爱,不想扫兴。”穆子杏道,“我倒觉得将军所言中味觉失灵符合情理,也许只是有难言之隐。”
燕云峤低声道,“比如。”
穆子杏隔着紫纱看他,“比如,他本身就没有味觉。”
“不与人吃饭,就不会被人发现。既然将军都知道要找我来问这件事,自己也应当有了想法,知道这是身体有疾。”
燕云峤想过,总是很难相信。
因为大部分时候,沈倾的表现并不像没有味觉,他甚至能说出来吃的菜是什么味道,不过就是在淮州那天,出了一次差错。后来偶尔试探,也并无什么不妥,连他也不能肯定是不是。
只先问道,“那什么情况下,会失去味觉。”
穆子心道,“一个是天生五感欠缺,再者就是下毒,最后就是最常见的一种,高烧不退,烧坏了舌头上的那层肉,自然就尝不出味儿来了。”
燕云峤到了谢,一桌子菜,两个人都没动上一口,还未离去,穆子心就叫上小二来打了包,不知道从哪里提出来一个食盒,装的整整齐齐放进去。
“不谢,燕将军送上门来的银子,岂有不收的道理。回头我就把香沫送到府上。”
第37章 淘沙
纯银压出来的纸张,薄而轻巧,将香沫包裹的严严实实,打开来方正的一块,拿出来之前外面还用黄花梨的木头盒子装着。保存的十分讲究,从外到里却连个多的一点花纹字迹都没有。
沈倾还在府里的时候,燕云峤日日夜夜都要同他呆在一处,也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先生在身边,就能心安,那股莫名的香味也始终如影随形。
分明是极淡的,几乎察觉不到,凝神去闻,才能发现这味道虽然不明显,气味实则是冷烈非常的。
他第一次见到沈倾就发现了这抹香味,乃至于之后少年时期,多次偷偷摸摸又羞耻难堪的美梦里都伴随着这样的香味。
能让他放开戒备,安心舒适,一不留神就让心底里见不得光的念头疯长到无法回头,也能让他乖顺依赖,沈倾不在,他就无比的想念。
想人,想过去,想日子怎么过的这样慢,还想沈倾身上的暖意和冷烈香味。
先生是个骨子里刻着风流的读书人,对他的一颦一笑都是温柔的。
读书的时候半天写不会一个字,沈倾失了耐性,有了脾气,不责骂他,只自己坐一旁干别的去了,这时候安安静静的写上几百遍,写会了再去找他,也不提前事。
喝醉了酒,听柳杏说缠着先生不肯放手,第二天起来,沈倾也不曾多言怪他。
手脚不利索,干不来活,倒个水能倒出盆外面,喂马马草一大半丢不进马槽里,除了吃饭睡觉妥妥贴贴,别的活可以说是四体不勤了。
他刚发朝服的那一天,沈倾兴起给他系腰带,朝服的腰带系法不同,折腾了一会儿甩手一丢,说句“要这有什么用”就扔一旁了,也影响不了多大的情绪。
......
时隔一年以后,燕云峤才慢慢的发现,先生虽然是对他十分温柔的,实际上骨子里还是有着些疏离和冷漠的。
时间过的越久,他就愈发觉得自己看不透。
相处的时日被拿在心里反复咀嚼过多遍,偶尔会觉得发现了不一样的先生。
他从前遗漏过的地方,被一点点捡起来,好像是多了解了一些,拼图又完整了一块,又会因为这一点发现铺成了长路,而觉得自己离沈倾原来又远了一分。
房里的香沫自沈倾走后的第二天就点上了,人不在,多一抹气味总算是个安慰。
方逸在年初也大婚了,戏子迈进了高官家的门槛。
尚书府果然是一直与众不同,既不在朝堂之上拉帮结派,私底下也从不与人故意亲热。
生出来的儿子也不一样,小时候整个大旗,这么多的当朝门第,只有方逸敢跟他一道上街,现在就连婚姻大事也敢为人之所不敢为。
大红色的囍字从府邸的大门贴到了宴客的每一张椅背上,燕云峤看着红色的喜服,在被人敬酒时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