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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人家是很少有这样的马车的,马车外壁镶金嵌玉,整个车沿儿都雕着金凤朝日,看上去又华贵又稳重,前面左边儿的堰儿上悬着一个“宸”字的木牌。
看到那个“宸”字,玉瑶便捏紧了帕子,微低下头,颇为有礼的站在原地,让马车先过。
“宸” 寓意北辰星所在,是星天之枢,代表帝王天宫,而整个后宫中得了“宸”字这个封号的只有贵妃——阮灵光。
玉瑶是从来没想过会遇见宸贵妃,更没想到会在北华门这等静辟没有人烟的地方遇见她。
而此刻,宸贵妃的马车也一下停住了,薄纱帘微微浮动,里面一阵淡淡的目光落在了玉瑶身上。
明显,宸贵妃已经认出她了。
宸贵妃在宫中圣眷最深,生了九王爷凉王后封了贵妃。这次在腊月宫宴上,为刚下陕西回来的宣帝接风洗尘,还调制了香膏缓解宣帝的头风病,宣帝大悦,特赐宸贵妃归宁省亲。
原本昨日是归宁省亲回来的日子,只是又刚好赶上了民间的祈福日,宸贵妃聪慧精明,特意乔装成寻常妇人到白马寺、东山庙、濨忠寺去为宣帝烧香祈愿,因着白马寺举行无遮法会,宸贵妃便晚了一两个时辰。
众守城的士兵皆下了城,跪在地上给宸贵妃行礼问安,一旁的一个嬷嬷到了马车近前,车帘掀开,只见一个二十余岁的冷艳女人缓缓走下马车,眼尾瞄着淡紫色的胭脂,脸蛋儿白腻的似乎能渗出水儿来,有股红芍药的无比艳丽柔媚。
宸贵妃身边的嬷嬷察言观色地走过来,轻轻搀扶着宸贵妃,宸贵妃斜目看了众人一眼,淡淡道:“起。”声音很清冷,但又带了一股久居高位的威仪和压迫感。
说完目光又落在了玉瑶的身上,眉尾轻轻一跳,微微一笑道:“北华门隐僻多煞,后妃仙逝后往往从北华门运出去,八字弱的一般不会走这条路。”
玉瑶微微点头,正要说话,却见凉王妃赵氏从后面一辆马车里走出来,见到玉瑶跟宸贵妃讲话,便走上前,薄唇微微一勾,横斜玉瑶一眼道:“母妃说的哪里话,十三弟妹八字可强着呢,便是谁被煞到,十三弟妹也不会被煞到。”
宸贵妃听了儿媳赵氏的话,不由眉心一沉,但是宸贵妃是个端方又精明的性子,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儿表现出来,只是主动拉过玉瑶的手,温声道:“八字硬朗是好事儿,本宫年轻那会儿最羡慕八字硬的。”
宸贵妃声音很是柔和,但是那双妙目中却透着精明,她这是在替儿媳赵氏找台阶儿,毕竟在宫中,尚宫局的人可是一笔一笔的对后妃的行为举动记着呢,寡言尚且会被悱恻,如今这般刻薄小性儿,怕更要出问题。
不过,玉瑶听到她这句袒护赵氏的话,倒是对赵氏起了疑心。
赵氏先前在愉郡王府跟愉郡王妃针尖对麦芒的厉害,怎么她前脚刚进了宫,赵氏后脚就也跟来了?
宸贵妃打圆场的抢先低喝训斥了赵氏几句,随后挑眉示意赵氏,“还不赶紧去关雎宫等着!”说完又转头看向玉瑶,“本宫归宁回来,带了些家乡的片金茶,改日你来关雎宫,本宫给你留着。”
“多谢贵妃娘娘。”玉瑶跟宸贵妃寒暄了两句,便寻了个由头出宫去了。
玉瑶刚出宫门,宸贵妃转瞬就敛了脸上的笑意,眉目里恢复了往日里的凌厉精明,仿佛刚才那温柔软和的贵妃娘娘根本不是她。
赵氏这次倒是心里畅快了,朝着宸贵妃笑若清风,道:“母妃,更深露重,凉风又寒,我扶您早早回关雎宫安歇吧。”
宸贵妃紧皱眉头,抬手请甩开赵氏的手,“巡儿纳个侧妃而已,又不是废了你这个正妃,你但凡有点儿心术,都不应该来找本宫。”
赵氏听了,瞬间就红了眼眶,一对凝着泪珠的杏眼儿可怜兮兮的望着宸贵妃,“姨妈,侄女儿这会儿还要心术做什么?!前个儿我苦苦等王爷回来,整整一宿,可是最终等来的消息却是王爷他要纳一个玉匠的卑贱女儿为侧妃。”
凉王杨巡素来就是个目空四海的,从一开始他喜欢的就不是赵氏这种俏丽丰腴的,而是喜欢那种清纯又可爱的,只不过碍着宸贵妃的明厉要求,再者又是表兄妹这层利益相连的干系,这才娶了赵燕芳。
如今,他新纳的那个侧妃,虽说是个玉匠的女儿,可是容貌却是雪□□嫩、钟灵毓秀,他此刻宠爱的要命,怎么可能再去看赵氏一眼,所以赵氏整整等了一晚上……
第二天,到了清晨,见到那个毓秀玲珑的玉匠之女给她请安,她这才知道自己被凉王晾了一晚上。赵氏骄傲,觉得自己被冷落,又私下觉得性情举止上的确不如那个玉匠之女,心里就益发的愤愤不平起来。
待细看到那玉匠之女脖颈上的红痕,更是脸色很不好,铁青着脸将这股气撒到玉匠之女身上,当下就一手拂掉了她敬的热茶……
赵氏想着自己一个大家闺秀,却要被一个卑贱家世的女人给压一头,顿时就恼了脸,在加上在愉郡王府被晋王呵斥,索性就气恼的去找祈福烧香的宸贵妃去了。
“王爷纳妾,可以,侄女不是不让纳妾,只是什么臭的、烂的都往府里捡敛,保不齐就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来,愉郡王世子不就是个例子?”赵氏扭着帕子,嘴里说着难听的。
“你这次出来了,赶明儿他要是再纳个家世更好,相貌品行都好的,你又该如何?”宸贵妃转着腕子上的翡翠镯子,随后望着天边的彩霞,淡淡道:“一国之君尚且要三宫六院,更何况一个普通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