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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小人重做去。敢问贵人爱吃什么口味的?小人斟酌着, 给菜式改良一二。”
“不必了。”魏妙沁连忙道。
她顿了下, 喃喃道:“本也不是为了来自个儿吃得痛快的。”
两个厨子却是依旧战战兢兢,望着荀锐不知如何是好。
魏妙沁也扭头去看荀锐。
荀锐眉头往下压了压, 神色瞧着越发阴沉锐利,叫人不敢直视。
魏妙沁歪头盯着他,道:“你生气了?”“皇上生什么气?”
荀锐喉头动了下。酒酒
他一贯不善说漂亮话。
魏妙沁盯着他瞧了瞧,倒是飞快地反应了过来。
他不会以为她是难吃到哭了罢?
魏妙沁看回厨子,厨子早在听见“皇上”二字时,就已经吓得浑身瘫软了。前些日子改朝换代,底下老百姓不晓得宫中究竟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残酷血洗,但是因新帝在战场上的赫赫威名, 他们私底下倒是没少想象其罗刹模样。
如今真的见到了皇上,巨大的恐惧已经将他们淹没。
魏妙沁轻叹了口气,问:“能将他们养在宫里么?”
荀锐面色这才舒缓了些:“能。”
魏妙沁顿了下,她忙又改口道:“算了,入宫须净身。还是就养在宫外头吧。”
厨子闻言,倒是狠狠松了口气,还跪地冲魏妙沁叩了下头。
“日后若是想念了,就又到端王府来吃就是。”魏妙沁说完,却是忍不住又看了看荀锐。
她倒是险些忘了,如今能不能出宫,不随她说了算了。得听荀锐的。
荀锐却也正在看她。
魏妙沁正正撞入了他幽深的眼眸中。
荀锐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问:“对这座宅子可还有印象?”
魏妙沁搁了筷子,净手、漱口,摇摇头,眼眶又有些发酸。她不想被人看见,就当先走在了前头。
先端王当年受宠,府邸自然修得美轮美奂。
魏妙沁一路行过。
对那高低错落的亭台楼阁没有印象,对那悠悠烟水旁的深柳与小筑也没有印象……
可见当年南安侯府与建康帝等人,将她身上属于端王府的痕迹,抹去得有多么干净,又精心为了她编织了一张怎样的大网。
她越走越觉得心情烦闷,可又忍不住想要更亲近一些当年父母居住过的地方。
她不知疲倦地走了不知多久,一抬头,才发觉天色都晚了。
前方竹林掩着一处小院儿。
竹影簌簌间,仿佛望不见那院子的尽头,渐晚的天色下,显得有些昏暗。
一种天地间只剩下她的孤寂感骤然笼住了魏妙沁。
魏妙沁不自觉地掐了下掌心,想也不想就回了头:“从婉……”
从婉没有见到。
倒却是又直直撞入了荀锐幽深的眼眸中。
荀锐还站在那里。
一步也没有离开。
“今日便歇在此处。”荀锐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是。”远远跟着的宫人应了声。
魏妙沁惊讶了一瞬:“……今日不用回宫么?”她自然是没有什么事可做的。先魏的后妃死的死,关的关,荀锐又没有纳妃子,谈不上有多少宫务要她去忙。但荀锐就不同了……
荀锐:“嗯。”
他觑了觑魏妙沁的神色,这才上前一步,几乎与魏妙沁贴到了一处。他道:“此处是端王为端王妃修建。端王妃有孕时,正值酷暑,在院中住了四月有余,方才回到正院。”
魏妙沁倒顾不上他离自己这样近了,忍不住匆匆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样清楚?”
“寻回了几个端王府的旧人。”
魏妙沁提了下裙摆,迈过一道拱桥,来到院门前,不等她抬手,荀锐已经先一步将院门推开了。
院中显然是一早洒扫过的,并不见萧条之象,反而干净极了。
魏妙沁进了正房。
贵妃榻上随意摆置着一条毯子,八仙桌上一只杯盏扣着,一只杯盏立着,烛架上的蜡烛剩下了半截,烛芯漆黑,弯弯曲曲。
魏妙沁又怔了下。
瞧着倒好像昨日还有人在这里起居一般。
她明明一点也不记得了,可眼前却好像又一点点勾勒出了,端王与端王妃的模样……
因近日来总大悲大喜的缘故,魏妙沁总是更容易觉得疲累。
她从正房走到东厢房,再走到西厢房,便觉得累极了。
西厢房不曾住过人,魏妙沁挨着椅子软软地坐下去,问:“今日能歇在这里么?”
以她的性子,本不至事事都要征询旁人的意见。可如今到底是不同了。
更不必说,光是冲着今日荀锐带了她来这里,她就不能在人前下了荀锐的面子。
荀锐立在那里,几乎将门外所有的光都挡去了。他深深看了魏妙沁一眼:“能。”
宫人们闻声忙去打热水,准备衣物。
很快便是月上梢头。
香彤半跪在魏妙沁跟前,伺候她洗漱。
没一会儿甘华也进来了,手里却是托了个盘子,恭恭敬敬地递到了荀锐面前。荀锐接过,道:“宫里的。”然后捻了一块送到魏妙沁唇边。
来时马车上,魏妙沁就叫他这样喂过一遭了,这会儿倒也不觉得尴尬错愕,只顿了下,然后低头就着他的手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