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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事,都没有纸上的事要紧。
储崇煜从前回信还算利索,这回收到黄妙云的信,却不知道如何回才好,他知道她在撒谎,却不忍戳穿,犹豫再三,顺着她的话,告诉她三百千千分别是哪些书,又告诉她,读什么版本的比较好,在哪里买最合适。
他小心翼翼地回了信,让大黑帮他送去,他在床上躺下,额头有些发烫,迷迷糊糊就在想,黄妙云会不会真的按照他说的书斋去买书……应该不会吧,那些书,即便她父亲没有,黄敬言也是有的,她犯不着去买。
可万一如果她会去,他守一守,岂不是可以见到她。
信送出去之后,储崇煜就魂不守舍的,他穿好衣裳,面色苍白地出了门。
哪怕只有一丁点机会,他也愿意去试试。
大黑稳妥地将信送到了黄妙云手里。
黄妙云看着储崇煜仔仔细细写的那些内容,一字一字看完才觉尊重,储崇煜料的不错,这些书言哥儿都有,她去借也能借到。
但她想去买。
好像顺着储崇煜的意思去做,他在储家就会好过一些,哪怕他并不知道她做了这件事。
黄妙云换好了衣裳出门,去买储崇煜提过的那些书。
书斋外面,储崇煜躲得远远的,他苍白的脸上挂着淡薄的笑容……果然是她,他亲眼见到了。
储崇煜躲在暗地里,看着她窈窕的身影,眸子里流光溢彩,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脏跳动的很快,掌心有些发汗,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没过多久,黄妙云便从书斋出来了,储崇煜慌忙缩回去躲起来,生怕她瞧见,过了好一阵子,才敢站出来,待她上马车离开了,便提着一包药,回了家。
黄妙云也到了家,她看书的时候,猛然想到,储崇煜既然提出过要见她,刚才不会跟踪她吧!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可能,储崇煜身上还有伤,肯定几天都下不了床,哪里有力气跟踪她。
黄妙云终于放了心,认真翻看了储崇煜建议她买的书,才写下了回信。
这次她没急着立刻去找大黑,大黑自己就来了,它又带了一封信过来,储崇煜在信中问她书买了没有,好不好读。
黄妙云见了信,哼笑说:“这才买多久,哪里读的完,可别忘了‘我’五大三粗,大字不识。”
她一边笑着,一边回了信,略评价了几本书,显然的确是读过的样子,末了,她又添补了一句:你近日可好?
便是这五个字,叫储崇煜欢喜了许久,他受伤的这些日,除了王文俊,不曾有人来看过他,世子夫人许是觉得他做的事丢人,也未曾来问过,连派下人来慰问一声都没有。
也是,他犯了这样的错,储家人只鞭打他而已,已是天大恩情,又怎么会派人来探望他。
储崇煜本想告诉黄妙云,他很好,可落笔的时候,有些小心思占满了他的脑袋,让他不由自主的地写下“不太好”三个字。
他想知道,黄妙云会不会着急,会不会再给他送吃食。
黄妙云收到信之后,果然担忧了,但她害怕暴露身份,再不敢给储崇煜送东西,画了一张图送过去。
储崇煜收到图,十分纳闷,一颗金色的丸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好奇之下,也学黄妙云,画了个一脸不解的表情过去。
储崇煜幼时不仅学过功夫,也学琴棋书画,底子很不错,现在虽不常画,偶尔也练一练,下笔还算传神。
黄妙云看见图的时候,乐不可支,笑着告诉他:这画的是一颗灵丹妙药,愿你望梅止渴,看过之后会好一点。
储崇煜也笑,原来仙丹是这么使的,他回了“谢谢”二字,又觉单薄,生怕黄妙云再不回他,便说:前些日断联,有些想念。
黄妙云这回收到信,可是吓了一跳,她一个络腮胡子的大男人,储崇煜有何可想的,难怪他前一世要虐待女人,莫不是有些……不同的爱好?
她怕储崇煜对“他”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连忙在信上一本正经地解释说,她有正室妻子,将来还有儿女,还会儿孙满堂……他们俩只能做朋友!
储崇煜见信汗颜,黄妙云的脑袋里,都想的是什么。
他又怕她误会,便委婉解释,说信是酒后写下,一时过言,让她别往心里去。
黄妙云无言以对,偷偷斥他:“连族学都去不了了,还喝酒,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学着储崇煜,画了个络腮胡子一脸严肃的表情,劝诫他年纪轻轻,不要喝酒。
储崇煜问她:你怎知我年纪轻?
黄妙云:年纪大的不会画这样的表情。
储崇煜:也就是说,你年纪也不大?
黄妙云:我已娶妻,至少比你大,叫哥!
储崇煜见信:“……”
他算了算,黄妙云今年至多也就虚岁十四,可他已经十六了,他可长她两岁,让他叫她“哥哥”,这话她是如何说得出口的。
不过,若她开心,叫也无妨。
储崇煜在信里叫了她一声“哥”。
黄妙云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叫,又想到储崇煜其实比她还大两岁,便觉得有趣,在书桌前笑得前仰后翻。
她这次只回了一个字:乖。
黄妙云送信出去的时候,大黑来回不知道跑几次了,累得在巷子里吐舌头,她今日便不打算再回储崇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