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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 他不配。
储崇煜回信的时候,握笔的手颤颤巍巍, 迟迟不落。
末了只画了一副明月高悬图给黄妙云, 祝她中秋欢乐, 阖家团圆。
黄妙云收到信的时候, 瞧见储崇煜没回, 料想他羞于开口,便也没有再问。
中秋佳节,储家族学要放假, 黄敬言早早回了家, 陪着黄妙云一起做月饼, 他们用模具印了福字, 一共四十二个月饼,用盒子装成六份, 分别送去给老夫人、姜心慈和黄怀阳。
黄敬言得了一份, 黄妙云自留了一份给丫鬟们分食,另外两份,则留了下来。
黄敬言很机敏, 趁着丫鬟不在,拽着黄妙云的袖子问:“是给崇煜表哥的吗?”
黄妙云一笑:“若有机会,就给他。”
“还剩下一份呢?是给大哥的吗?”
黄妙云摇摇头,说:“是给归煜表哥的。”
五草神医救了她母亲,是储归煜在中间帮的忙,她理应谢他。
黄敬言笑说:“今晚表哥们要去看灯,邀了我去,姐你也一起去吧,月饼你也可以亲自送给他们。”
黄妙云端着月饼盒子,蹙了眉头说:“归煜表哥肯定会出来,他总是前呼后拥的,但是崇煜表哥……世子夫人不来,他也不会来。”
她总不好让大黑驮着月饼回去,太招眼了,若再找人送去,也点眼。
黄妙云道:“罢了,随缘去,若见着了崇煜表哥就给他,若见不着……”
“就给我吃!”黄敬言咧嘴道。
黄妙云揪着黄敬言的脸颊,道:“你可看看你的牙齿吧,六个饼还不够你吃的?”
黄敬言害怕烂牙,全族学就他烂牙,当下也不敢造次,哼哼唧唧领了自己的六个月饼,拿回家放在床头。
天色擦黑的时候,黄家花厅里早布置好了,屋檐点了一溜圆灯笼,廊下摆着几盆夜赏的花,丫鬟们提着灯笼鱼贯而入,摆盘布菜。
晚上坊内放了烟花,黄家花厅里正好瞧见,半黑的天,五彩的烟火一下接一下,炸开了花,喜得丫鬟们,都探头张望。
烟火止住,正好老夫人也来了,她携着张家老太太,一道进了花厅,黄怀阳随即跟来,身后跟着张举人,以及低头走路的黄敬文。
黄妙云和黄敬言还在箬兰院,她穿着银红的海棠花缂丝褙子,莹白小脸,双眸盈盈,唇不点而红,在夜色下,显得妩媚多姿。
姜心慈难得也换了套簇新的马面裙,梳了头,略上淡妆,显出几分好气色来。
胡妈妈嘴边的痣跟着笑容扬了起来,欢喜地握着姜心慈的手,泪眼朦胧地道:“真好看……真好看……许久没见夫人这样打扮过了,记得上次打扮还是姑娘掉牙齿的时候。”
黄妙云凑到姜心慈跟前,说:“娘,您现在不用担心我的牙齿了。”
言哥儿哭丧着脸说:“娘,您要担心我的牙齿!”
姜心慈看着儿女的笑脸,只觉有些悸动,想说什么,却全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她搂着两人,道:“走吧,去花厅里,老夫人要久等了。”
黄敬言直接欢呼出声:“哎呀!娘要陪我们看月亮了!”
黄妙云双眼闪动泪光,很快便压下去,挽着姜心慈的手臂,粘人地说:“娘,我要坐您左边。”
黄敬言挽着姜心慈另一只手臂,说:“我要在您右边。”
姐弟二人,几乎是架着姜心慈出去,胡妈妈留了丫鬟看门,便也跟了过去。
坊内又在放烟花,一声接一声,姜心慈掌心渐渐冒出些冷汗。
黄妙云用帕子,擦掉了姜心慈的冷汗,并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轻声地道:“娘,咱们吃几分饱便回来。”
姜心慈腿都是软的,多么熟悉的甬道,甚至于每一棵树她都能记得,但又好陌生……她跟着儿女一起,踏踏实实地去了花厅里。
花厅里的人,乍见姜心慈,都惊呆了,尤其是黄怀阳,他双眼泛红,颤着唇,不能语,张素华手里的杯子落在地上,砸得稀碎。
姜心慈给老夫人请了安,和黄妙云还有黄敬言坐在了一起。
中秋佳节,老夫人说了些吉利话,便开席了。
酒席上多是女眷,喝的是果酒,起先没几个人吃菜,大家都吃月饼,黄敬文忽然发现,他碟子里的月饼,和黄家人都不同,他在烟花声的掩盖下,小声问黄敬言:“言哥儿,怎么独独我的月饼没有福字?”
黄敬言理所当然地说:“表姑母和表姐的月饼也没有呀。”
只有他们自家人有。
黄敬文沉了嘴角,说:“我就是问你,为什么我和爹娘,和你,和妙云,都没有。”
黄敬言更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月饼是我和姐姐做的,你又没做,你当然没有。难道我孝顺长辈,还要孝顺你么……”
黄敬文抿着嘴角,问道:“你们怎么不叫我一起做?”
黄敬言啃着月饼,嘴角边还有碎屑,眸光里满是怀疑,道:“……你会做月饼吗?”
黄敬文不会。
“哦,哥你就是想吃白食啦!”
黄敬文真是没话可说,他轻轻地揪着黄敬言的耳朵,道:“以后这种事,记得叫我。”
黄敬言捂着耳朵,有点委屈:“上哪儿叫你,下了学之后,鬼知道你去哪里了。”
兄弟两个虽然一同上学,但回家之后,黄敬文不是将自己锁在书房,就是去后山上,黄敬言找不见他,又常和黄妙云在一起,这几个月,倒是跟他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