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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炭黑的眉毛上挑,把玩着山楂,轻笑一声问老太监:“就是忠勇侯府里打小被调包的假公子?”
老太监笑着点头,“就是他,从前奴婢去忠勇侯府传旨的时候见过,他走路的姿势,奴婢记得。”
六皇子眯了眯眼,打量储崇煜走路的样子,好像没太看出特别之处,但好像是与一般人不同,既有习武之人的轻盈,又有读书人的虚浮之力,大抵是学过武,只不过身体像是有些跟不上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有点儿意思,裴宗海,你果然还是有些眼力的……”
“奴婢久在殿下跟前,多少也学了些东西。”
六皇子扔了山楂,从贵妃椅上起来,眉眼里的随意瞬间消失,他负手而立,盯着储崇煜朝世子夫人走去,直至储崇煜黑点般的身影隐没在一众女眷身后,才开口问道:“裴宗海,你说巧不巧,他出生的时候,怎么正好他们兄妹就失踪了呢?去查一查……”
裴宗海面色惊疑,他掩着口,却不敢多问,连忙点头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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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崇煜回到世子夫人身边后,又如影子一样,默默无语。
黄妙云与储崇煜离得不远,却丝毫不敢去瞧他,兀自端着茶杯,眼珠子一动不动,只是一对耳朵,像是要竖起来一般,毕竟灰烬一时灭不净,总有些火星子蹦跶,贵妇们坐的棚子下,并没有停止谈论声。
黄敬言手里握着咸口的果子,悄悄地凑到黄妙云耳朵旁,小声道:“姐姐,你觉不觉得崇煜表哥很聪明?”
在规则之内,轻而易举就超过了王文俊的射程,储崇煜的反应速度,比王文俊射箭的速度还快。
黄妙云微抿嘴角,没答话,她手指头下意识地抠着膝盖上,将裙面抠得有些发皱。
在她印象里,前一世的储崇煜,从未这样张扬过,按他的性格,应该隐忍至时机成熟的时候,才会冒头,今日的行为,倒像是与他的本性背道而驰。
黄妙云眉头又蹙了起来,她还有一层担忧。储崇煜平日不显分毫本事,乍然出头,只怕引侯府的人怀疑忌惮。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道理储崇煜该懂的,忠勇侯府,不会放任一个假少爷压真少爷一头。
有的人,生来就被视为配角。
黄敬言见黄妙云发呆,拍了拍她的手背,又问了一遍:“姐,你说崇煜表哥是不是很聪明?”
黄妙云迷瞪地抬头,嘴角轻动,低声嘀咕:“这算什么聪明……”
黄敬言没太听清,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黄妙云掐着黄敬言的细手腕子,训他:“怎么又吃甜的了,今儿吃多少个了?真不怕牙齿烂光了以后没法张嘴见人?”
黄敬言挣扎着逃开黄妙云的钳制,他将咸口的果子一口塞进黄妙云的嘴里,扬着脖子底气十足地顶嘴:“哼,谁吃甜的了,咸口儿的!”
黄妙云被咸到了,细眉颦蹙,和黄敬言笑哈哈地闹起来。姐弟俩的欢笑声,似银铃传出去,黄妙云怕被人瞧见不雅,连忙敛了神色。
姐弟二人略坐了一会子,黄妙云放心不下家里的姜心慈,也怕再和储崇煜有任何接触,便要提前回家。黄敬言看够了热闹,预计着回了家去,和母亲姐姐一起吃了午饭,顺便在箬兰院里好好睡上一觉,简直美滋滋。
黄家的下人早套好了马,黄妙云领着黄敬言,同黄敬文打了招呼,便乘上马车,准备回家。
储归煜一早看到黄妙云要走,步子有些急地跟过去,背影一跛一跛,等他停下脚步的时候,额头上都冒了一层汗。
“妙云表妹,这就走了?”
黄妙云没料到储归煜要追过来,挑开帘子笑道:“家里还有些庶务,热闹也看过了,该回家了。对了表哥,正有一事要求你,不知道五草先生,近来可会进京?”
储归煜眉心一动,立刻猜到黄妙云昨儿没来骑射场,怕是因为姜心慈病发的缘故,但见黄妙云表情轻松,应当是情况不严重,他微微一笑,说:“三日后就要抵京——我拜托你的事,不要忘记了。”
黄妙云点点头,储归煜要苏州四色酥糖的方子,她牢牢记着呢。
储归煜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给马车让道,目送黄妙云姐弟,“你们去吧,路上仔细些。”
黄妙云压了下巴,黄敬言也挥挥小手。
不待黄妙云将帘子放下,何家郎君提着衣摆,大步飞奔过来,他是个读书人,平日里四肢不勤,跑快了便有两分滑稽。
黄敬言远远见了,忍不住发笑,还指给黄妙云瞧。
黄妙云打开黄敬言的手,斥他:“这般无礼,仔细我回去告诉父母亲,让你挨一顿板子。”
黄敬言吐吐舌头,连忙收回手指,再不敢指指点点,小脸绷紧,乖巧了很多。
何家郎君是真的跑出了一身汗,他走到马车跟前,喘着气,话都说不出来一句,储归煜忍不住揶揄他:“何郎君,你身后有谁追你吗?”
何小郎君脸颊烧红,与储归煜作了揖,又冲黄妙云作一个揖,气息不匀,说:“黄家妹妹,母、母亲使我来送一送你,母亲交代我嘱咐说,路上多注意,平安到家。”
黄妙云始终忘记不了前一世,何家在订婚之后又抛弃她的行为,语气淡淡答他:“多谢何郎君相送,时候不早,我和弟弟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