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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个激灵,回头。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幽灵一样的姑娘。
她拖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旅行箱,背着黑色的双肩电脑包,灰色的羽绒服从头罩到脚,探出一双灰油油的雪地靴鞋尖,脸上挂着蓝色的医用口罩,唯一留出来透气的眼睛上,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机场嘈杂的空气到了她周围,突然就被消了音,安静得诡异。
“艾玛,吓死我了!”老杨拍胸口。
“猿粪啊……”小周瞄了一眼唐甘兰。
唐甘兰额头冒汗,脖子梗得通红,半天才梗出几个字:“您好,我是唐甘兰。”
“您好。”谭迟点头,又看向杨师傅,“可以走了吗?”
“对对对,车就停在车库里。”老杨顺手去提谭迟的行李箱。
“不用,我自己来。”谭迟避开,垂下眼睛,走在老杨身后。
小周跟在谭迟身后两米开外,压低声音,“看来唐哥你真误会了,人家是编剧,看你的剧是为了了解演员。”
唐甘兰点了点头,突然,脚步一停:“她是跟组编剧?!”
“啊?”小周一头雾水,看了一眼唐甘兰,顿时吓了一跳,“唐哥,你咋了?”
唐甘兰面色惨白,鼻尖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好似受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吓。
跟组编剧为什么会写那些?
是单纯的练手,还是说——
我要被加戏了?!
还是这种不可描述的戏份?!
鸭麦呆!!
第6章
凌晨杭州下了一场小雪,高速封了六个小时刚刚开通,平常患有方向盘暴躁症的司机们,个个都像封建社会裹了脚的小媳妇小心翼翼。长长的车流聚集在收费站前,像蜈蚣一节一节向前蠕动,原本去横店只需要三个小时,现在估计要加倍。
谭迟陷在椅子里,吹着暖烘烘的热风,目光迷蒙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司机杨师傅扭了扭车载收音机,各大广播频率里不是营养不良的春节吉祥话,就是春晚歌曲大联播,显然不是杨师傅的菜,没过一会儿杨师傅就放弃了,转战司机的基础战场——侃大山。
“唐老师和谭老师是同一班飞机,还挺巧的啊。”
“是啊,太巧了!”后排座上的黑小伙——貌似是叫小周——声音充满八卦的精气神儿。
谭迟打了个哈欠,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可却睡不着。
不为别的,就因为一上车,隔壁座位的某人——就是那个叫“唐甘兰”的白脸男——一直用火辣辣的目光扫射自己,实在是让人难以忽略。
为此,谭迟特意把手机相册翻了底朝天,再三确定自己没有一个叫“唐甘兰”的债主。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想干嘛?
当隔壁视线第十八次扫射过来的时候,谭迟实在是忍无可忍,转头:“请问,您有事吗?”
唐甘兰一哆嗦,抬眼盯着车顶:“没事。”
没事才鬼了。
谭迟看着唐甘兰的耳根以可目测的速度红了起来,疑惑。
莫不是这个年代还有一见钟情的狗血梗?
“噗——”后方的小周憋笑。
“唐老师是想和编剧老师聊聊剧本吧?”杨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毕竟唐老师也是主演之一呢。”
“我就是个小配角。”唐甘兰摇手。
“您是千年一恋的演员。”谭迟了然,“哪个角色?”
唐甘兰瞄了谭迟一眼,又飞速移开目光:“南十。”
“南十?”谭迟从背包中抽出电脑打开,却只看见了一个黑屏,这才想起电脑在自己的无情摧残下已经没电了,不由皱了皱眉,“您有纸质版剧本吗?”
“有。”
一个剧本递了过来。
剧本的表皮已经翻烂,用宽透明胶粘了一层,四周夹着一圈五颜六色的便签,还挺喜庆的。
第一页的人物表里,南十的名字被黄色的马克笔标了重点,后面凡是有南十出场的场次,以及为数不多的台词,都用同一种颜色标注过了,在页面空白处,还有密密麻麻的心得体会。
谭迟不禁看了唐甘兰一眼:“戏份不多啊。”
“是。”唐甘兰挠耳朵。
“唐老师,方便照个相吗?”谭迟掏出手机。
“啊?”
小周突然激动起来:“卧槽,编剧老师你真的是唐哥的粉——唔唔唔!”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唐甘兰捂住了嘴巴。
“方便,当然方便!”唐甘兰笑得眼睛变成了一双月牙。
“好的,有点暗,我调一下光。”谭迟打开闪光灯。
唐甘兰迅速摘下帽子整理了一下发型,露出两颗小虎牙,伸出手掌。
谭迟眼皮撩起一个问号。
“不是合照吗?”唐甘兰双眼闪闪。
“大头照就行。”谭迟举起手机不由分说就是咔嚓一声,将唐甘兰两眼圆瞪的惊诧表情留在了相册里。
谭迟又将手机对准了小周:“小周也照一张吧。”
“诶?”
“咔嚓。”
谭迟在两张照片上扫了一眼,满意点头,开始在唐甘兰的照片上标注。
皮肤像抹了大白腻子粉,反射青白色光谱;
平行四边形的双眼皮,睫毛像竹炭牙刷头;
声音听起来有股奶腥味,笑起来,眼睛像两个横括号,吸血鬼的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