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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斯年神色幽深, 定了会,说:“上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 霍礼鸣没往她住处开, 而是横冲乱撞地开去了郊区公园的山顶。轮胎摩地的刺耳声,一把方向盘甩到底,终于停住。
佟斯年的车速也快, 没半分钟,也悄然停在不远处。
霍礼鸣绷着脸,把宁蔚从副驾驶拽下来, 压着她的肩膀往石凳上一坐, “你就没什么跟我说的?”
宁蔚苍白着脸, 瘦削的下巴微微仰起, “你信了?”
“放他娘的狗屁!”霍礼鸣狠狠踹了脚石头,“都上我家的头上拉屎了,我他妈能忍就是个怂逼!”
宁蔚一愣。
霍礼鸣睨她一眼,“你这什么表情?”
她眼里的脆弱终于掀开铠甲,本就嘶哑的声音更加语不成句,“如果我说,他们的话,并没全错呢?”
一瞬间,山风静止。
佟辛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佟斯年。
霍礼鸣嘴角动了动,一脸护短到底的坚定神情:“那我也站你这边。”
宁蔚低头扯了个很淡的笑,再抬头时,目光干涸无光,是一种对命运死心的认栽。
她20岁那年,谈了一个大她五六岁的男朋友,名叫程枫。做IT设计赶上浪潮,一个游戏版权卖了小几十万。宁蔚一头扎进去,年轻时,爱情就是所有。
几十万到手后,程枫变了一个人,或者说,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相识时,恰好撞见他人生得意时。程枫工作不上心,和团队闹掰,豪言壮语地出来单干。
宁蔚劝过他,不要这么冲动。
他给直接怼了回来,“你吃我的花我的,我要什么不给你,关键时候你帮外人说话?”
宁蔚不可置信:“我吃你的?”
“就你唱那几首破歌,能挣几个钱?!”
“那我也没靠你养吧!”
宁蔚气得摔门而出,程枫追出来抱得她不让走,“对不起啊蔚蔚,是我说错话了。”
起初,宁蔚以为他就是孩子气,顶多算是不成熟。情侣之间吵吵闹闹多正常,她自我安慰。
但程枫哄完人,依旧懒惰成性,没几天,干脆连班都不去上了,揣着钱,迷上了网上打牌。从早打到晚,窝在床上动都不动。宁蔚几次相劝,都换来他一句:“花你钱了吗?我挣了几十万!还用得着你来指指点点?”
直到,宁蔚发现,她钱包里莫名其妙地开始少钱。
有时一两百,有时五六百。
终于,程枫拿钱时被她抓了个现场。
程枫痛哭流涕,“蔚蔚!你一定要帮我!一次,就这一次,我不可能总是输,这次我肯定翻本!”
这是宁蔚第一次提分手。
程枫好言劝不动,就疯了般冲去窗户边,一脚跨上窗栏尖叫:“那我死给你看!!”
宁蔚吓得去抓他,反倒被他拽住,歇斯底里地吼:“我不同意分手!我们一起死啊!!”
宁蔚做了一星期的噩梦。等程枫再次出现她面前时,西装革履,精神体面,说自己改过自新,已经开始重新上班了。年少喜欢的人,多少都加持着岁月的滤镜。
宁蔚对程枫是有感情的。
于是,再一次和他走到了一起。
可她忘记了,狗改不了吃屎。
程枫沉迷赌博的臭毛病是一点也没改,还借了不少网贷,拆东墙补西墙,直到再也补不起了,催债的上门要债,闹得邻里皆知。
宁蔚是彻底死了心,连行李都不要了,直接离开这扇门。
程枫抱着她不让走,又哭又求又下跪。
宁蔚说:“我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两人撕扯,从电梯到楼道,再到马路边,宁蔚气疯了,只想摆脱这个骗子,推开人转头就跑。她情绪濒临崩溃,根本无暇顾及周围的环境。
一辆疾驰的小轿车狂按喇叭,但,已经来不及了。
“宁蔚!”
分秒之际,程枫猛地把她推开,自己躲避不及,被那辆轿车撞翻在地。
后来,程枫被送去医院。
这一撞阵仗大,但万幸没有生命危险,但医生说,撞伤了下体,性功能损伤。
宁蔚懵了。
再后来,程枫老家来了人,堵她骂她,揪着她的头发说必须要负责。也是这时,宁蔚才知道,原来程枫在乡下老家……是有未婚妻的。
宁蔚那一刻,想到了死。
黑暗里,她拿美工刀割腕,一下一下麻木不仁。窗外骤然响起的鸣笛,倏地拉回她理智。那一刻,她想到了弟弟。
人间苦难处,她还有唯一的亲人。
哪怕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也如明灯指引,救她于死、让她向阳而生。
宁蔚是个拎得清的女人,爱与恨,都能让人一夜长大。
收起落魄和悲愤,她和程枫以及那个未婚妻面对面地谈了一次。未婚妻初中辍学,性格泼辣,还想要对她动手。宁蔚钳住她的手腕,把人甩去一边,冷冷道:“我也是个受害者,程枫和我交往的时候,并没有告知他有婚约。”
她的目光犀利如锋刃,决绝的光芒,让程枫低下头。
宁蔚说:“你毕竟是为了救我而受伤,你要多少钱,我赔给你。从此以后,我们一刀两断,生死不见。”
程枫的爸爸开口就要二十万。
这几年,宁蔚疯狂驻唱,只要有活儿她都接。地下黑场子,音乐节和声,甚至县城商场开业的大舞台表演,她都愿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