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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酌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这么怂过,除了她师父,她就没跪过任何人,如今为了明哲保身,铤而走险方为上策,只求他别再盯着她看了,那夜黑沉,没有月光,她故意击灭了所有的烛火,门窗紧闭,她就不信这假道士能窥探她的样貌。
内心虽然有些底气,尤酌还是很怕。
被某道士支配了数半月的恐惧,小娘皮表示扛不住。
亭子里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包括还在跳水袖舞的姬女,坐在对面的一名贵公子挥手叫人扯下去,没了中间的舞姬阻隔,郁肆这边被人瞧得那叫一个清明。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
“公子!”鸢溪匆匆赶来,她其实一直在亭外观察动静,毕竟尤酌年龄还小,当差的时间又短,就怕她在这里出什么差错,果不其然,所以见到尤酌跪下来后,鸢溪就上前替她解围了。
“公子,尤酌初来乍到不懂事,您要罚便罚奴婢吧,是奴婢没有教好她府上的规矩,冒犯到您。”
尤酌抬头看着鸢溪,揪着嗓子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声,“鸢溪姐姐。”
郁肆听这娇软的声气不经意挑了一下眉,对她更加格外感兴趣了,原因无它,荒唐一梦的小娘皮年岁不大,她虽然刚开始时刻意掩饰,但受不住疼爱时唤出的几句破碎哼哼,也如她这般稚语,会在无意之间挑起他的引头。
鸢溪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别怕,尤酌可算是心定了一些,她再小心一些,老道士应当是不能够发现她的,拿人要有证据,她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婢女,咬死局面,他又能如何。
贵公子在旁边看戏,想要知道地上的桃纱衣小婢女到底如何招惹了郁肆的不快,这小婢女样貌生得不错,有些活络心思的贵公子,在心里打着算盘,等郁肆发完一通火气,他再出言替小婢女求情,再将她要过来,人带出府去,触碰捏搓,还不是看个人的喜好。
与尤酌不合的婢女幸灾乐祸,乐在唇齿边,要是尤酌被公子赶出府去,那她们岂不是少一个威胁了,鸢溪因此受罚再被贬二等婢女,清竹苑就是落樱姐姐为大,她们再也不用多看一人脸色了。
水榭亭中,气氛骤然一窒,仕女图后的琴倌听到动静也停下抚琴的手势,就怕徒然惹怒了公子。
静默之中,亭外的绒毛小雨转成淅沥点滴,砸在池水里发出悦耳的叮咚声,尤酌匍匐在地,身体的曲线越发起伏,纱衣本就遮不住什么,这样暴露,叫人看清她整个后颈,和起伏的背/部,再往后去,郁肆目光停顿在尤酌的腰窝处。
一声爽朗的轻笑,比池水的叮咚还要爽耳。
郁肆起身从向真手里取过预春寒的披风,对着地上的尤酌说道,“起来。”
尤酌听的清楚,这声音是对准她的,但鸢溪陪她跪着,她岂能自己就这么站起来了,充耳不闻罢了,毕竟小婢女诚惶诚恐,害怕得罪有权有势的主子。
郁肆似乎明白她所想,把鸢溪也叫起来了。
尤酌扮演好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婢女,郁肆展开手中的披风,给她围系好,临了凑近对她低头一语,展颜笑道,“春风携寒,多穿一些才是。”
说罢,也不顾亭子里鸦雀无声吃了几惊的众人,兀自出亭去。
尤酌真不知道老道士葫芦里卖得什么汤药,反正不是要毒死她,就是要让她的日子不好过就对了,要是眼神能杀人,尤酌已经血溅当场,他这么做不是要把她推向多人针对的风尖浪口吗。
正主儿扬长而去,宴会自然早早散了。
尤酌没想好要怎么说,鸢溪带她离席,宴会的残局交给其余的婢女收拾。
尤酌心里想着要怎么跑路,没注意到鸢溪带她回的不是婢女房,而是清竹苑的一个安静角落。
“尤酌。”
“啊!”某小娘皮沉溺于如何全身而退的思路当中,就这么措不及防的一声喊,惊吓了她一跳,神经紧绷的她差点没被吓成神经衰弱了,这一天天要都来这么一出,谁经受得住啊。
“鸢溪姐姐,我害怕......我只是生前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就多看了公子几眼......”一边说着话,一边装模作样打起害怕的小颤抖来。
她身上还围着郁肆的披风,这披风是男子用的,款式极大,尤酌人很瘦弱,就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物,披风逶迤拖地,越发衬起她的小。
尤酌伸出一只手,抓住鸢溪的衣袖,眼框子蓄满了水汪汪的泪花,“鸢溪姐姐,我娘早死了,我爹也早死了,他们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我好好活着,我没有亲人,只认识姐姐你,你救救我吧,公子要是罚我还好,他这样我好害怕。”
好害怕这句说的是实话,假道士对她笑得这般花枝招展,她更怕了.........
鸢溪抬手抹去她眼角噙着将掉未掉的泪珠子,“公子没生气,我也没怪你,你哭什么?”
尤酌哭腔哼起软哄哄的小调子,“我害怕嘛,鸢溪姐姐,公子会不会赶我出去,他虽然现在不说,是因为看在姐姐的面子上。”
快把她赶出去吧,求之不得。
鸢溪被她逗乐了,“我也不过是个婢女,哪来这么大的面子。”
“早些时候听人说过,公子养在道观,也算是有几分好心肠吧,你也不必怕成这样,他或许真的只是逗你玩玩,至于你身上的这件披风,想必是因为公子见你衣着清凉,怕你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