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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车的小厮久安低声道:“大人,我们快到了。”
郑煜澄凤眼微张,黑睛微藏,内勾外翘,蓄着玩味笑意:“他若忠,何以在费尧手下多年,如今才揭发?若为奸,又何以甘心居副手之位多年?不是伪忠,便是蠢奸。”
王留不语。
郑煜澄又闭上眼:“不急着研究这些,本官不太舒服,走慢些。”
王留心道,您是真的不急,明明日四可到,愣是给贾桓那头传话,说什么从未出过远门,屡屡不适应,将四日的行程走成七日。
另一头,得知朝中派来一位年轻的刺史,贾桓早几日前就开始准备迎接事宜,刺史府里里外外,皆是贾桓的夫人亲自打理的,今日人就到了,孙氏一早催促贾燕梳妆打扮。
刺史下设佐官诸多,治中从事史与别驾从事史属重职,贾桓到了没多久,别驾从事史付道几也携妻儿抵达刺史府,不多时,都南郡守一家与其余佐官一一到场,寒暄客套的同时,又悄悄议论起这位新上任的大人。
这个时候朝中来人,绝不会派一般的人,有心者自会打听,一来一去,郑煜澄是什么身份,自然不是秘密。
贾燕今日红裙黑发,妆容精致可爱,很是出彩,她瞧一眼站在付道几夫人身边的付雯玉,不由露出几分不屑。
付道几与她父亲皆为刺史最重要的副手,可付道几不及她父亲得力,为人迂腐刻板,很不讨喜,连带他的女儿付雯玉,也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贾燕趁母亲与郡守夫人说话,悄悄溜到付雯玉身边,清清嗓子,傲然道:“你可知道新来的刺史大人是什么人?”
付雯玉站姿笔挺,藕色上襦与雪青色及胸长裙托出纤瘦身段,平添几分孤高冷傲。
她看也不看贾燕,淡声道:“如今并州只需要有能之人,尽快平息人、灾之乱。”
贾燕最烦她这幅自命清高的样子,哼笑一声:“说得好,可是有能之人,也得要有能之才相助。那些吃着白饭却碌碌无为之辈,还是尽早卷铺盖滚蛋的好。”
付雯玉猛地瞪她:“你……”
贾燕轻轻一笑,翻着白眼走开。
付雯玉强迫自己不要去理会贾燕那些话,转头时,瞧见了自己立在人群中的父亲。
平庸又懦弱。贾桓尚且知道要讨好新来的大人,他却什么都不做,就连当初费尧入狱,也是贾桓掌控大局,明
明父亲也是身居要职。
付雯玉心中烦扰,眼神一偏,看到了站在郡守夫人身边的少女。
那是都南郡守召怀章与夫人户氏的掌上明珠,召慈。
召慈长相清丽,性子落落大方,因被郡守宠爱,甚至敢女扮男装去书斋和男子一同读书,如此离经叛道,非但不曾惹人非议,反倒招了一片青年才俊对她痴心追捧。
可是召慈心比天高,谁也看不上。
付雯玉想,召慈能如此,何尝不是因为有召太守这样的父亲宠着?
若她也能有一个厉害的父亲,何至于被掩埋所有光彩?
不远处,召慈忽然拉扯母亲的袖子,指了一个方向,付雯玉下意识望过去,见到了徐徐而来的车马。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垂手而立恭候新任刺史。
马车停下,驾车的小厮探手去撩马车帘子。
付雯玉站在母亲身边,借着人群遮挡,悄悄抬头。
马车帘子撩开,下来一个年轻的男人。
鸦青色披风在男人站定一瞬垂坠落下,掩住剪裁合体的月白锦袍,也裹束住高而清瘦的身形,堪堪露出一双干净的白靴,步轻而稳,行如煦风。
付雯玉的心狠狠跳了一下,控制不住的慢慢将目光上移,细细打量起这个年轻男人——玉冠黑发,白净俊逸,于众人颔首见礼时,凤目轻转,浅浅勾笑,能席卷整个都南郡的春意。
当真是公子如玉,风度翩翩。
付雯玉瞬间脸红心跳,下意识的去看另外两人。
贾燕早已看呆,脸上同样泛着红晕,付雯玉暗地嗤笑,又迟疑的去看召慈。
到底是召慈,并无脸红羞怯之态,只是眉眼流转低垂间,贝齿忍不住轻咬红唇。
付雯玉心中那份酸楚再次滋生,越发浓烈。
她若有一个顶好的家世,一个厉害的父亲该有多好?若她拥有这一切,此刻便能站在最前面,离他最近,心中那份怦然心动的心意,也能更加坦然大方。
“大人沿途劳累,下官已设下宴席,大人不妨……”
话尚未说完,小厮已作拜致歉:“诸位大人的心意,刺史大人心领了。大人头一次出远门,沿途一直水土不服,这才耽误了行程……”
无需小厮多说,贾桓已然明白,当即恭敬道:“大人为并州劳累,下官等皆铭感五内,接风洗尘不过是个形式,一切当以大人为准。”
南都郡守亦笑道:“大人此来,诸事繁多,大人康泰,才是并州之福。”
郑煜澄淡淡一笑:“令诸位白忙活一场,本官心生愧疚才是。”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小厮说在前面,此刻再看这位刺史大人,当真气色不好,隐隐泛白。
众人再不多言,迎他入内。
郑煜澄淡淡一笑,掩唇轻咳一声,迈步入内。
付雯玉飞快的偷看一眼,只见男人掩唇的手,手指
修长干净,如画中谪仙才有的手,脸越发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