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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新伤旧伤加在一起,躺在床上十分悠闲。
“赵齐蒙!”郑芸菡兴冲冲跑进来。
赵齐蒙眉眼一挑,笑的邪气:“是你啊。”
郑芸菡气喘吁吁,冲他笑着亮出手里的盒子:“赵齐蒙,我来兑现诺言啦!”
赵齐蒙哼笑:“准备嫁给我了?”
郑芸菡笑容一滞,走到床边,将盒子重重往他肚子上一放。
赵齐蒙吃痛,猛地弹起来:“你往哪儿砸呢!”
盒子滑落,盖子撞开,里面调出许多文书纸张。
赵齐蒙愣了一下,迟疑的伸出手整理这些东西,每看一张,他的脸色就变一变。
郑芸菡捋顺气息,退开找了个地方坐下,心平气和道:“赵齐蒙,你其实不是安阴公主放出的那些匪徒同党吧。”
赵齐蒙第一次没有在她面前嬉皮笑脸,褪去刻意装出的邪气与狠厉,他显得有点傻。
郑芸菡:“陛下此次彻查牢犯信息,很多从前缺失的卷宗都被补全。我用你的画像,以并州为轴点,在各地牢房搜寻你的身世,终于让我知道,你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匪徒,你是金州前任兵曹赵大人的独子,金州与昙州相
接,赵大人察觉安阴私下囤兵,被害蒙冤入狱,他拼死将你送走,但你还是被通缉。画像上,你这里有一个胎记。”
郑芸菡指了指脸上:“所以,你剜去的不是囚犯的黥面,而是胎记。你也不叫赵齐蒙,你叫赵璋。生儿弄璋,在赵大人眼中,你是……”
“你闭嘴!”
赵齐蒙沉沉的望向她,眼底泛起猩红:“再说一句我就干死你。”
郑芸菡站起来:“赵齐蒙,你是不是做山匪太久了,所以不知道,自安阴落马之后,那些被她陷害的官员,已经有人为他们鸣冤翻案?”
“赵大人只有你一个儿子,赵夫人也不在了,现在唯一能为他翻案鸣冤的只有你了!”
“从我认识你开始,就觉得你有一处很有意思。无论作恶还是行善,无论玩笑还是认真,你总奉行着一个道理。那就是一定要活着。可你扪心自问,你到底是在为谁活着?”
“那又怎么样?”赵齐蒙厉声反驳,他本想潇洒的将这些东西都甩掉,可手腕动了几下,手指一直紧紧捏着这些东西。
“那又怎么样……”他的声音暗下去,自暴自弃的往床上一躺:“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娃懂个屁?老子早就不是什么清白人了。我活着就是想享受,那些穷凶极恶的山贼怎么作恶,老子就跟着做,他们能享受,老子一样享受!老……”
老子是真的不想做好人。好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打从他改面换名开始,就没打算再被人想起过。
他忽然哽咽,身子一纽背朝郑芸菡:“滚!”
郑芸菡静静地盯他片刻,轻手轻脚上前,准备将那些东西收拾好一并带走。
赵齐蒙忽然弹起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眼角竟然滑出眼泪,他大声吼她:“干什么?!”
郑芸菡假装没看到他哭了,低头收拾:“你不是让我滚吗。我滚了,这些当然也要带走啊。这些能还赵大人一个清白,你脏了是你的事情,可不能让赵大人跟你一起脏了,否则下辈子他都不会原谅你。做梦都是他顶着血粼粼的脸骂你,你最该改的不是名字,而是你赵家的姓。”
细嫩的手腕被捉住,赵齐蒙因为激动,呼吸急促:“谁让你把这些带走了!”
她抬眼,嫩生生的小脸上平静无澜,既没有看他笑话,也没有半点生气:“那你要不要嘛。”
赵齐蒙咬牙,松开她:“放下!”
她撇撇嘴,收拾好盒子,放在他的枕头边:“这里面有所有赵家落罪的卷宗,还有一些我力所能及收到的证据,如果你着手此事,应该能找到更多,现在是最好的时候,趁热打铁要个清白,可别拖着了。”
顿了顿,她扫他一眼,声音无端放柔:“赵齐蒙,抱着活下去的念头是对的。人在穷极末路的时候,生出歪念头,
为了求生不择手段,都算情势所逼。但不能把情势所逼当成理所当然。也不能明知道走了错路,还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跟着玢郡王,你可以光鲜亮丽,人五人六的活着,但你永远是被他捏着把柄,受人掣肘的活着。”
她背起手来:“重新面对自己的身份,先为赵大人寻回清白,再为自己寻回清白,哪怕这个过程需要赎罪,至少过去之后,你就是堂堂正正的活着。”
“你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只能选择生或者死的赵璋,而是切切实实活下来,该选择用什么姿态活下去的赵齐蒙。”
“带着脏污活的光鲜又虚伪,还是带着终会愈合的伤疤活的堂堂正正,你自己选。”
赵齐蒙乱七八糟的情绪,在听到玢郡王这个名字的时候陡然凉了。
他撇嘴一笑,染上冷意:“说了半天,你还是怕老子去给玢郡王做事,坏了你二哥的前程呗?”
郑芸菡叹气:“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她转身要走,又想到什么,回头:“说起来,我得给赵大人上柱香,感谢他老人家积福积德,才让我找到这个机会给你,否则就你这样,我要兑现承诺给你洗心革面的机会,再等个二三十年也未必有机会。”
郑芸菡完成任务,将选择留给赵齐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