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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汉娜用尽全身力气——她慢慢、慢慢、握紧了对方的靴子。
她在泡在泔水里的泥坑里挪动着嘴唇。说不出声音。
救命。
救命。
杀了他们。
【是吗。你不想死啊。】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女人的气势——强大、霸道、带着恶鬼般的——【里面还有想救的人吗?】
哥哥。
她用口型拼命地告诉对方:哥哥。
【行,知道了,继续活着。】
对方淡淡地甩开了自己握着她靴子的手,然后,汉娜听见了尖锐的破空声。
【一帮畜生。】
那是怎样的场景呢?
那是怎样的火焰呢?
那是怎样的红色呢?
只剩一口气的汉娜不知道——但她听见了,听见那帮人在后面发出的惨嚎声,听见把自己当垃圾抛在外面的家伙发出尖叫,听见剧烈的爆炸与鞭子抽打的破空声——听见了,恶鬼前来,帮她削掉了一切畜生的脑袋。
从那天起,汉娜和汉纳,只有一个主人。
哥哥被培养成了主人未婚夫的侍从,汉娜却只是被主人养好后,像个闲散人士一样,随意丢在了城堡里。
汉娜清晰地明白,她并没有被主人放在眼里。
我也可以做什么啊?
我也可以做什么的。
即便,即便是您死之后——我也要——我会等着,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如今】
“别挣扎了!汉娜!嘶……把她绑起来,赶紧送过去!”
【我是主人最忠心的仆人。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
——如此,远去的哑巴与跪地的汉娜在心里发誓。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仆人。
两个傻姑娘。
第57章 坦诚哪有误会好玩
伊莎贝拉想过很多次,当狄利斯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时,会是怎样的反应。
惊讶?愤怒?好奇?难以置信?恐惧?
会像那些平民一样失声叫出“怪物”吗?
还是兴致勃勃地围上来,声称要多做几个研究?
然而,她唯一没能设想到的情况——大概就是对方埋在床头柜旁的巨型书堆里,把他自己唯一露出的那只胳膊默默塞回去,再气宇轩昂地指控道:“所谓‘卡斯蒂利亚公爵’,就是依靠这种狡诈阴险的方式征服了大陆吗?!”
狡诈阴险的卡斯蒂利亚公爵茫然地又踢打了一下自己的光脚丫。
狄利斯……狄利斯彻底堵上了自己能说话的那个小口,完全沉进书堆中,瑟瑟发抖。
伊莎贝拉听见他闷在里面嗡嗡地控诉:“你真可怕。”
“你长成了一个漂亮女人,你还拿脚踢我。”
“我要和你绝交五分钟。”
公爵大人:……???
你究竟是怎么依照“漂亮女人”这种关键词得出“可怕”的结论的?
为什么你对传闻里的恶鬼发表“可怕”评论后,得出的结论是“绝交五分钟”?
这货的脑子是昨晚被拖上楼时掉在齿轮里了吗?
“等等,狄利斯,你知道我是卡斯蒂利亚……那你怎么还……”
我知道你是伊莎贝拉就够了啊。
狄利斯刚想回答,又想起自己“绝交五分钟”的决定,便往书堆的深处埋了埋,彻底阻隔了声音能传达出去的可能性。
并且,他默默掐住了脉搏,开始计数。
倒计时四分钟59秒……倒计时四分钟58秒……
伊莎贝拉没能得到后者的回复,明明是这么重要的问题,明明是理应紧张至极的摊牌氛围……
她却是又好气又好笑,依旧保持着奇异的平静,坐在床沿上,盯着那堆巨型的混乱书堆,看着它微微抖动——从而分辨出那被完全埋在其中的主人微微抖动。
弟弟总是会因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原因抖动。
手的触碰,脚的触碰,任何意义上的异性触碰,甚至是比较微妙的氛围……
这让她想起了第一次诓骗狄利斯去酒馆时,后者手里不停抖动的草莓奶昔。
“狄利斯,你不能总这么敏感。”
“……”
“狄利斯,为什么你从昨天晚上开始就这么容易陷入情绪化的抑郁?”
“……”
“昨晚一直不肯和我说话,晚上还跑出来等我去拽,把你拽回来了你又要去打地铺……”
“……”
“你是青春期的小女生吗?”
“……”
试图把自己闷死的机械师始终没有答复,而踢着脚的伊莎贝拉也没指望他回答。
她之前坐在床沿,用脚去踢打他的手背完全是一时兴起——毕竟,能够居高临下地数落狄利斯,是伊莎贝拉变小后的夙愿之一……
更何况,被数落的这个嘴炮完全放弃了反击,一改往日“你一句我十句”的机关枪式怼人。
弱小,可怜,又无助。
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被自己踩在脚下。
爽。
啊,这愉悦感,简直堪比在他的大床上打滚。
爽。
公爵大人一边脑子里闪过“如果能扒开书堆,直接用脚去踩他肩膀就更爽了”的微妙想法,一边数落着这家伙的反常行为。
然而,她毕竟不是张口就来,睁眼瞎编的嘴炮——伊莎贝拉只能靠回忆的确发生的事情来数落狄利斯,回忆着回忆着,猛然感到一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