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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禧不知所措被白煦舟拽着走,周围的人群胸贴着胸,屁股碰着屁股,昏暗的空间,只有镭射光在人们的脸上快速游走,映出一片又一片彩色的星斑。
直到他被白煦舟拖入员工更衣室,炸耳的喧嚣才总算停下。
梁禧斟酌一会,才对着正在换制服的白煦舟开口:“这里是gay?bar……”
“我知道。”
“知道你还在这种地方打工?”梁禧一阵头疼。
“除了这个地方,还有别处哪收上夜班的在校大学生?从小到大,我这个养尊处优的也没能学到什么技能,就是泡吧泡多了学了一手调酒。”白煦舟对着一面更衣镜仔细整理胸口的领结,他将额前的刘海用细发箍往后一撸,露出饱满的额头,那样子当真是褪去了几分少年的稚嫩,一下子就变得“江湖气”起来。
在国外的日子里,梁禧见多了这种东西,他知道大部分情况下,这种专门开给成年人的地方肯定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寓意。且先不说白煦舟从来没提过他喜欢男生,就算他真的是个同,来这种地方也不是什么好选择。
梁禧不赞同:“你哪怕去个普通酒吧呢?至少男生被骚扰的可能性小点。”
“这里钱给的多。”白煦舟冲着梁禧一列嘴,露出一排小白牙,“哥,你都为了钱去打俱乐部联赛了,我怎么不能找间酒吧挣点外快?”
他见梁禧不说话,以为他还不同意,立刻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梁禧摇了摇头:“算了。”他确实管不到白煦舟的事情,说起来他们也不是亲兄弟,况且,生了病的又不是梁禧的妹妹——他做不到感同身受,所以也没有立场来评判白煦舟的做法究竟是对是错。
那天晚上,白煦舟仗着自己的员工特权,在吧台上请了梁禧好几杯酒,喝得梁禧眼冒金星,在嘈杂的音乐中竟然升起几分不知今夕何夕的虚幻感。
他单手扶在高脚杯上,脑袋枕在另外一条胳膊上,眼神飘忽。
梁禧的酒量不好,他已经彻底醉了,双颊如同蒸熟的虾子,热气直往头上窜:“你说……你说陆鸣川到底会不会后悔。”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和白煦舟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白煦舟将另一个客人点的酒做好,擦干净桌面,在梁禧对面坐下来:“后悔什么?”他定定看着喝醉的梁禧,伸手将他滑落在眼前的头发捋到一边。
“他总是这样,把输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梁禧摇了摇空的酒杯,一脸无辜,“没了,还想要。”
白煦舟从他手里将酒杯收走:“哥,你喝多了。”
梁禧没再固执要求喝酒,反倒是把头埋在自己的胳膊上,闷着发出几声轻笑:“今天我给他和那女的台阶下了,我说,虽然那剑应该是我的分,但是陆鸣川可以把它判给他女朋友,我不在意的……”
“为什么?”
“因为反正最后也是我赢。”梁禧前言不搭后语,声音被巨大的电子舞曲盖过,变得模糊,“他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他以为这剑就必须公平裁决,也以为当年赢了我是理所应当……”
梁禧忽然抬起头,苦恼地揉了揉眉心:“不对,他赢我倒确实是理所应当,可他不应该做的这么绝,你知道吗?从我车祸一直到出国,他一次都没来医院看过……罢了,都过去了。”说完,梁禧就趴了回去,像是睡着了一样。
白煦舟坐在他对面没说话,两个人隔着一张一臂宽的桌子,他看着梁禧倒下去,本来想把他架到后面的休息室,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震动起来。
白煦舟的脸色在几秒之内就变得很差,他在与电话另一头说了几句之后,迅速挂掉了电话:“阿南,快过来帮我个忙。”
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男孩跑了过来,一张娃娃脸,看上去比白煦舟还小,他在裤子上抹了一下手:“在呢,白哥什么事?”
“你帮我把我兄弟架到后面休息室里去,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去一趟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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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禧是被一阵强烈的反胃给折腾醒的,他睁开眼睛,没来得及判断自己在哪,下意识就捂住嘴巴发出一阵干呕的声音。
阿南见他醒了,连忙递给他一条冰过的毛巾,还有一瓶白水:“哥,您漱漱口。”
梁禧的脑子还在混沌中,他得努力眯起眼睛才让自己不至于看到的全是重影:“你是……?”
“我叫阿南,是店里的服务生。白哥有急事先走了,让我先帮忙照顾您一下。”
“哦。”梁禧恹恹地点了点头,推开阿南扶着他的手,“没事,不用你照顾,我要回家了。”
白煦舟走的时候没交代清楚梁禧的情况,阿南拿不准注意梁禧这是还醉着呢,还是酒醒了,他有点犹豫看了眼表,半夜十二点二十五。
“这,已经很晚了,哥您自己回去不太安全。”
“没事。”梁禧站起身来。
“要不我给您叫个出租吧。”
“我自己出去叫。”
梁禧平日里习惯性挂着的浅笑不见了,醉酒之后的他,没有半点隐藏自己的情绪——他现在情绪不是很好,白天发生的加上醉酒后的难受,梁禧冷淡地甩开阿南拽住他衣角的手。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阿南看着梁禧的步子还算稳,也还能正常和自己搭上话,以为梁禧的酒已经醒的差不多。况且白煦舟也只是说帮忙照顾,没说要照顾到什么程度上,而阿南自己还有工作……权衡利弊之下,他看着梁禧向着夜店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