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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姗:“……”
我他娘的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
陆忏在小区外停了车,按照罗姗给出的地址往里面走。
罗姗家这一片是二十几年前的老式楼了,兴许和罗姗差不多大,易跑水易断电,墙皮掉的比不掉的面积还大,唯一的好处就是隔音还算比较好,还有可能就是——
陆忏不动声色地透过走廊的透风玻璃看了一眼小区对面的大学校园。
“别挡路好吗。”
跟在他后面一级台阶的祈尤站住脚,不耐烦地仰起头看着他。
陆忏嗯了一声:“我背你?”
你是怎么能把脸不要得那么干脆利落。
祈尤一脸吃了苍蝇的神情,诚心诚意说:“你能做个人吗?”
陆忏想了想,别有深意说:“能。但得要小朋友配合一下。”
祈尤:“……”
他慢慢放下捧着豆浆的手,眼看着神色愈发不善,忽然这一层的户主推开门,搁着一扇防盗门怯生生看着他们两个。
“请问是……祈先生吗?”
罗姗握着手机问道。
站在玄关换鞋时,祈尤注意到鞋架上摆着鞋码不同、风格迥异的女性鞋子,看来罗姗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还是有舍友的。
他默不作声地跟着陆忏坐到罗姗对面的沙发上。
“这位就是……祈尤先生说的另一位先生了吧?”
罗姗清浅地笑了起来,神色柔和,她特地早起画了个淡妆,换上一身干净大方的衣服,如果不是她现在就坐在祈尤面前,没人能想到她心怀怨怼。
陆忏点头说是。
他不露声色地将罗姗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大概把她的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里也有了底。
罗姗给两个人倒上七分满的茶水,坐正身子说:“那我现在可以开始说了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尤其看向了祈尤,估计是在问:你现在是上班时间了吗?
祈尤雷打不动:“嗯。”
罗姗浅浅一笑,仿佛一株含水的白百合,将她的故事娓娓道来。
在十一岁以前,罗姗和其他的女孩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喜欢抱着洋娃娃过家家、披着纱巾演宫斗戏,最大的烦恼莫过于考试时没有拿满分或是错过了喜欢的动画片。
罗姗最喜欢窝在母亲的怀里听故事,她的一副好嗓子大概是随了母亲,一样的温柔、干净。母亲用这样的声音在她床前念着一个又一个故事,给她展现出一个与平时接触不太一样的世界。
母亲讲的是妖族的故事。
那些不同寻常的事物令罗姗眼前一亮、心生欢喜。
她问:“妈妈,真的有妖怪吗?”
母亲笑着揉她的小脑袋,回答说:“见既有,不见则无。”
罗姗虽然不明白,但她觉得是有的。
这个认知令她对这个世界满怀期待。
直到罗姗十一岁,这个盛装希望的瓶子开始倾斜了。
她的母亲在那一年的冬季因病去世,临走时看着她,嘴唇张合着念:
“姗姗,姗姗……”
母亲发不出声音,但温柔干净的调子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她听见母亲在叫她,在叫姗姗。
这声音一直回荡到次年夏季,罗富国带着一个名叫李月的女人回家。
李月身后跟着一个半大的孩子,抱着女人的腿,冲着罗姗做鬼脸。
罗姗十二岁,依稀懂得面前这副景象是什么意思,但她不敢相信。
她看着罗富国问:“她是谁?”
不用罗富国回答,她也知道这是谁。
这是她的继母,这个房子新的女主人。
她听见母亲轻轻叫她。
姗姗,姗姗。
李月带来的那个男孩子,是罗富国养在外面多年的私生子,进了家门像是登了个基,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只要他想,有求必应。
罗姗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眼里含着薄薄的泪光,笑着问:“说到这里是不是‘重男轻女’四个字已经挂在我家门口了?”
祈尤没有说话,把茶几上的纸巾往她面前推了一下。
罗姗说:“谢谢。……说到哪来着?嗯、他叫罗玉,璞玉的玉。”
和其他重男轻女的家庭没什么不同。
起初的几年,罗富国姑且还能想着这个女儿,但李月刻意地将罗姗圈到一家三口外面去,她又正处于心思敏感自卑的时期,没什么心机,逐渐被这个家抛弃在外。
大学毕业后,凭着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和一副好嗓子做起了网络歌手。
自己写词自己谱曲,歌里唱的是念念不忘的妖论怪谈,凭着风格独特、元素迥异,罗姗以“刺君”的名字一经走红,在圈里算是小有名气。
闻着肉味的父母寻着找上门来,要求她每月花销之余还要给他们打一笔“赡养费”,否则就把她的“不良行为”公布于众。
罗姗厌恶至极,但又因其中种种无可奈何,不得不赡养着一家三口的吸血鬼。
江郎也有才尽的一天,三年过去,罗姗已经写不出什么能让自己满意的曲子,只有一首——
罗姗叹息着轻声说:“我想把最后一首曲子所得的利润全部捐给慈善机构,而不是被其他的什么人瓜分。这算是……我对这个行业以及粉丝的最后一丝热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