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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枢低着头,将生下的锦被拽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他如何不晓得其中的利害之处?正因如此,前几日他才故意疏远琅玉,只是当他看到琅玉连夜送来的信——从今以往,勿负相思,相思与君绝。
看到这封信时,他便知道他的小玉儿是真想同他了断,一想到从今往后便再也不能同琅玉亲近,想到从今以后琅玉身边会有其他人,会和其他人琴瑟和鸣、相近如宾他就无法接受!
琅玉原该是他的!自打琅玉满月时自己将母后送的项圈赠给他时,他二人的姻缘就定下了!如今怎可叫他拱手让人?
皇后听了直叹气,她知道贤枢将太后的那个准备赠给今后忠顺王妃的项圈儿给了林家那孩子,也知道两个孩子打小亲近,前几年林家那孩子生了场大病险些没留住,贤枢守在扬州不肯回京,还说着要同林家那孩子一块儿去了的傻话。
都以为他俩不过是从小一块儿长大,情同手足,怎料居然生出了这样的情愫?!真是作孽!
贤枢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道:“如今西边戎族虎视眈眈,屡次犯我边境,现而可用的将才不多,那些将士们太平日子过惯了,也没了血性和斗志。这一仗若是不打,那戎族便会觉得咱们懦弱,边境的百姓就会遭殃。若是打,眼下却没好的带兵人选……”
圣上狠狠的刮了他一眼:“你既知道就该更加懂事才是!而不是这样来与我斗气。”
贤枢抬起头看向圣上,一双眸子似点漆般黝黑深邃:“我去如何?”
“什么?”圣上一时间没能理解贤枢所言之意。
“我带兵去西部平叛,待我回来,皇兄就不可再干涉我与琅玉的事儿。”贤枢道。
圣上一听,气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你去?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说这种话也不怕惹人笑话!那是战场,是蛮族!不是过家家、玩闹!不是你读几本兵书、骑过几匹马就能打赢的!”
“我知道。”贤枢倒是十分冷静,“可如今将士们没有斗志,士气萎靡。我身为您的亲弟弟,一同前去,差不多等于您御驾亲征,士气必然高涨!我军修养生息多年,论粮草、兵马,戎族怎能同咱们比?”
“况且,他们没有直接进攻咱们的边境,说明有所忌惮,若他们真的强势到敢直接同咱们开战,就不必如此试探,攻其不备难道不好?所以,只要士气提上去,加上老将军们的决策,咱们一定能胜。”
圣上刚想开口说什么,贤枢立马打断道:“太平时节打仗,最怕后方贪污粮草军饷,若是粮草、军饷跟不上这仗就难打。我若跟去,那后方便无人敢克扣军饷粮草,对于军中将士而言也是多一重保障。”
皇后沉默不言,贤枢所言句句都戳在点子上。只是……他毕竟还年轻,没经历过事。又是圣上、太后的心肝肉,沙场无眼,若是稍有个闪失……
“我若打了胜仗回了,也不要什么赏赐。就要皇兄不在干涉我和琅玉。”
啪啦——
圣上将手中的茶盏朝着地上一摔:“放屁!那是战场!岂是你玩闹的地方?越大越不懂事!”
说罢,圣上便起身拂袖而去。
第四十九章
太学院, 东二院学堂内:
段子真一人独坐在座上,拿着笔百无聊赖的敲着砚台。这么都几日了,林琅玉的身子还不见好, 文曲星一并在家陪着,王爷一病也没再从宫里出来,就剩他一个人儿上学, 也没个伴儿。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喜欢抱团玩儿的, 如今大家都三三两两的在一块儿,就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本来段子真就不想上这个学,这么一来越发觉得没意思了。
好在还有方辰没事陪他说说话, 匡志也时不时的带着仲蒙来和他套套近乎, 不然他准得憋死在这儿。
说到者匡志,段子真打心眼儿里觉得他对林琅玉存着其他心思,因而不怎么想搭理他。但, 人家毕竟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若是太冷落人家, 落个过河拆桥的名声可不好听。
再说,匡志行事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 任他想说什么也抓不住把柄。
段子真心里越想越烦躁, 手上的笔也越敲越重。
这时, 只听一人笑道:“上好的紫毫黑漆笔, 市面上价值百金, 天下读书人都视作可传家之宝, 也就咱们西宁王府世子将其当个棒槌敲。”
段子真闻声抬头,就见方辰头戴鎏金嵌宝冠,一袭曙色蝠纹团花袍子, 将其气色衬得极好,明明还未入夏,这人手里偏偏还要拿着一柄描金的折扇装风雅。
段子真翻了个白眼儿,道:“怎么?敢情虞国公府是买不起笔的?”
方辰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再开他玩笑,他翘着腿直接坐在了段子真的桌子上,接着神秘兮兮的说道:“近几日你可同王爷联系了?”
“王爷病着,又在宫里,我怎么同他联系?”
“啧!世子你这消息也太滞后了。”方辰一副遗憾不已的模样。
他这样子让段子真觉得很欠揍!不过,方辰的母亲也就是虞国公夫人是当今皇后的表姐,时不时的会进宫陪皇后说说话,因而对宫里的消息向来比较灵通。
这小子既然这么说,想必是从他母亲那儿听到了什么。
想着,段子真问道:“国公夫人近几日可是进宫了?”
方辰得意的点了点头,段子真懒得同他虚与委蛇下去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少卖关子了,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