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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冀转动手中的指环,也笑,“殿下素来待人宽厚,但也不是什么狼心狗肺都看在眼里。”
谢煜璟稳如泰山,他们的讥诮撼动不了他半分。
司马熙瞧他们之间暗流涌动,点了点手边的一碗肉糜对随侍道,“给襄华。”
那随侍便捧着肉糜到楚姒的案桌上。
楚姒低低谢一声。
司马熙嗯道,“空腹喝酒伤脾胃,用这个垫垫。”
楚姒便舀一勺准备放进口中。
谢煜璟侧眼朝她身旁的夏岫英瞥去。
夏岫英慌忙蹲身,阻止楚姒道,“殿下稍等。”
楚姒便停手。
夏岫英摸出银针往那碗中探了探,不见变色,才放心让她食用。
司马熙笑,“本王难道还会下毒不成?”
楚姒置了勺,道,“身边人过于警惕,皇兄莫怪。”
司马熙随意的挥了挥衣袖,翘着眉道,“警惕是好事,就怕过于警惕伤了人心,那就没法修复了。”
楚姒顿目。
那头杨连修捏扇子往谢煜璟桌上敲了敲,“谢都督的眼睛还是专注自身吧,没得招人厌。”
谢煜璟扯唇笑,“哪比得上杨大人多管闲事,沾上了谁甩都甩不掉。”
“我当都督是在夸赞我,这是我的优点,”杨连修打开扇子闲适的扇着,“都督是不管闲事,但我瞧闲事也不少,果然贵人事忙。”
谢煜璟噤声不语。
桓冀看够了他们唇枪舌战,侧身靠在垫子上,手执空杯往身后山泉中舀一杯清水来浇灌案边花草,“冀在豫章郡时,曾和杜冲将军一起喝过酒,杜将军与我畅谈之余,说到谢都督,常唏嘘谢都督忧国忧民,却忽略了宅中家里的小事。”
他话锋一转,眸子定在谢煜璟的面上,道,“我记得谢都督已有二十三,身边却无知心人,这样的年岁谁家郎君都是妻妾成群,儿女满堂,都督也该筹谋终身大事了,总不至于要孤独终老吧。”
杨连修跟着道,“谢都督眼光高,没准整个建康的女郎都入不了他的眼,我听说洛阳近来时兴分桃断袖,似那等权势人家多爱在身边养些秀丽的小倌,更有捧腹的,还要娶小倌入门当主母,都督不喜女郎,可是也有此意向?”
这话一出,便有人忍不住扑哧笑。
谢煜璟乜他,“这事我在洛阳都未曾听闻,却让你这个久居建康的吴人知晓,远在千里之外的陋习杨大人如此了解,要说你没点兴致我是不信的。”
杨连修按紧扇子,往后一靠,正靠到楚琰肩上,“谢都督瞧我们像一家人吗?”
谢煜璟拿筷子沾酒,在桌上划了几个大字,“不要脸。”
楚琰红着脸将杨连修推走,“阿修你过头了。”
在一边看好戏的王旭宴拍腿大笑,“哈哈哈,杨连修,我瞧你和楚琰般配极了!你们要有好事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定到场!”
杨家嫡子和楚家嫡子若真断到一起,那可太让他兴奋了。
杨连修伸指划掉那水迹,道,“我和楚家人自来就是一副亲和像,莫说阿琰,便是和楚伯伯站一起,那也像一家人,我祖母常说,我不娶楚家女郎实在对不起我生的这副好相貌,我觉着也是,楚家人出了名的貌美俊秀,也只有我这样的才能配得上。”
场下诸人纷纷笑骂着他脸皮厚。
王旭宴啧啧两声,忽又拍掌笑道,“我给你们看个人。”
正说着,那亭外就进来一人,散发披在身侧,着浅灰色袈裟,足穿芒鞋,脸生的白,秀雅俊俏的不像个修行人,倒颇有几分谢煜璟的神韵。
“他法号孚虚,我近日路过青溪,偶遇他晕倒在溪旁,我看他钟灵敏秀就将他带回府了,”王旭宴抖着腿,颇为自得的朝亭中众人炫耀道,“你们瞧着如何?”
“没你美貌,”谢煜璟道,茶水倒一半放在桌前看着热气往上飘。
桓冀抚着下巴自孚虚转到他的面上,调笑道,“确实。”
杨连修晃着扇子闲看,并不加入话。
王旭宴那秀气地小脸一瞬狰狞,俄而哼哼笑两声,“我听闻公主殿下夜里常有梦魇,我们沙门①素来修身养性,诵经最是凝神静气,孚虚出身伏寿寺,善念佛经,若殿下带在身边,这夜里也不必担忧多梦了。”
楚姒抬眼望过孚虚,正待说话。
“不可!”楚琰站起身,厉声道,“王旭宴,你存的什么心,殿下尚未婚配,你敢送人到她跟前,不怕陛下知晓治你的罪!”
王旭宴嗤声笑,“怎么了?我替殿下的身体担忧,特意寻的是出家人,你当所有人都如你们楚家那般门规森严,自己管不住自己,就制定出一堆戒律束缚,你们……”
一片水花迎面泼向他,将他的话截断。
王旭宴摸干净脸上的水,怒起身冲着老神在在的谢煜璟道,“你干什么!”
谢煜璟松开茶杯,任它滚到地上,“臭不可闻,我给你洗洗。”
新仇旧恨,王旭宴阴着眼瞪他,“谢煜璟,我给殿下选人,你不高兴啊。”
谢煜璟挑眉,“不高兴。”
杨连修抬扇柄打在案上,“我也不高兴。”
座下震惊。
楚姒吃完了肉糜,夏岫英递来帕子给她擦嘴,过程中没给他们一个眼神。
桓冀望了她半晌,倏忽笑道,“我倒觉得殿下可收此人。”